作者:沙棘
图片:沙棘
【一】
岁月流淌,四季轮转。冷风吹过,不停地婆娑着行将干枯的枝叶,家人开车,无心观赏远处的田野,不得不承认,秋阳田园疏,花发故人稀,这也许是新陈代谢的自然规律。
我忍着剧痛走进医院,经过一番救治,一脸轻松走了出来,才发现深秋的蓝天格外惹眼。刚经历过疼痛的我,总算松了口气。
从医院出来,眼里一地枯枝败叶,脑海里总是浮现一个“梗”字,总觉得这个字更适合秋天,因很多草木在这个季节戛然而止,秋风送走雁阵,枯叶飘过大地,殊不知日转星移,十月过后的冷风,密谋如何阻塞河道。
秋是个多变的季节,我走在明显降温的深秋,呆呆地望着一片接一片随风飘逝的落叶,幡然醒悟,年近花甲的我和季节一样,梗也许是正常的,这疼痛何尝不是人生的深秋啊?。
自从入秋以来,依着大自然的语言,我把家里的衣柜翻腾了多少遍,根据手机显示的天气预报,随时更换,为了生存,顺从地适应多变的秋色。
秋,是风的舞台,送走了夏的炎热,迎来累累果实,最后将生长了一个春夏的枝叶打扫干净,直至迎来飞雪。季节的变化,让一个个生命在秋野上发出呻吟,让一个个生命都在深秋里不停地瑟瑟发抖。
这季节的同龄人,上有老下有小,自己身体也不好,好多事情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已力不从心,走近这个季节的人,正邂逅多事之秋,不得不想方设法随时准备挑战病痛的折磨。
刚刚脑海浮现的梗和疼痛,皆因阻断了肠道而发出来的求救信号。经历死去活来的病痛的我,全然不顾形象,衣着睡衣睡裤就让爱人急匆匆地送到医院,踩着沙沙作响的黄叶,才知风的凛冽,寒冷刻意钻进单薄的衣裤,才知道时令在更迭,万物在告别。
这几年疫情影响,业务实在清淡,近乎连夜加班加点,也无法挽回濒临倒闭的颓势。时令不等人,眼看就要立冬,昨天趁着一缕新鲜的阳光,刚把田园种植的瓜果时蔬收拾完,就匆匆忙忙赶紧去公司,这也是几十年的习惯了,为了自己不被破产,总是工作至深夜。
世事难料,今天早晨一边吃点东西,一边急急忙忙处理工作的时候,谁曾想突发性地肚疼起来,感觉肚里总是有生硬的东西作梗。我平时总是炫耀自己肚子,能把钢铁和砂石都可融化,然这一次,我不得不认输了,不得不承认饮食起居注意顺应时节。今天感受这种“梗”可不是一般的病痛,疼到直不起腰来,疼痛让头上的汗珠直往下流,爱人下手把所有的开塞露都用完了,仍无缓解,她不得不微信电话寻得人来,在病毒疫情防控期间,去一趟本不想去的地方。
一阵胜过一阵的疼痛无法忍受,我感到了什么是痛不欲生,直到让肚子疼痛折腾到精疲力竭,连呻吟声都不敢发出。疼痛令我坐立不安,我只能有气无力地闭着眼睛长吁短叹,用哼哼唧唧的深呼吸来释放疼痛带来的压力。
爱人陪伴,揪着她的手不放,深怕她离开半步。疼痛无法忍受的那一刻,脑海里预感到像父亲曾经的“梗”,痛的直不起腰。此刻,希望只要去掉这个“梗”,身外之物都可以不要,什么工作和羞耻尊严俨然忘记到九霄云外。病痛折磨人是有承受范围的,想到我的父亲曾经一次次地经历过的这种疼痛的折磨。只有此刻,才知道幸福原来很简单,只要能摆脱疼痛,肚子能轻松一点就是最大的幸福。
经过拍片检查,方知真的是“肠梗”了。以前听说有脑梗心梗,现在来一个肠梗,这是我儿时就熟悉的名字,打小就知道这是要命的病。
在爱人的不舍不弃的陪伴护理下,经过医护人员医治,很快采取了灌肠术,病床上躺卧了半个小时,肚子里的胀气总算放出去了,身体得以轻松一点。
经过生死攸关,似乎感悟到了秋天落叶随风飘逝时,与枝头的那种恋恋不舍,似乎感悟到贫穷和病痛的时候是不讲究羞耻和尊严的,似乎感悟到了人在深秋怎么也无法逃避落叶纷飞的事实,似乎看见了爱人那张熟悉而永远带着温和的笑脸,我们不嫌不弃地牵手走在了这个多变的深秋……
眼下这秋,确是人生的多事之秋,总感觉秋风和落叶不停地絮叨着离别的忧愁,仿佛整个天地都在瞬息万变,让我感觉一日比一日凄冷。
人至深秋,气候 反复无常,我除了有工作,各种各样的病痛不期而至地找上门来。除血压高外,还有关节疼痛等诸多不适,与其说是病,莫如说是人到深秋的缘故。我从不敢去医院检查,只要查一下,几乎所有部件有毛病。就像一架老牛车,走的路远了,好像是磨损太严重了;也像是深秋的落叶,纵然一千个不愿黄,也不得不黄,纵然一万个不想飘落,也不得不飘落进泥土里,只能随风的意趣,等候风的指令为秋天送别。
【二】
秋,是收获的季节,是品味果实的季节,绝不是拓荒播种的季节!我走过春夏,无意间思忖:收获的肯定是种的,而种的不一定就有收获。假如是深秋还在耕耘,有违祖训更违常道。我或许本不该在落叶纷飞的季节里耕耘;我本不该为生存再去奔波;我本不该再像青春年少一样饥不择食地狼吞虎咽;更不该在秋风萧瑟的时候,去做一些逆袭时令之事……
走在深秋,眼里是一片无法抗拒的枯黄,黄叶在秋风里瑟瑟发抖,如胎儿分娩一样,离别母体的挣扎,定是一种离别的伤痛。这嘎然中断的梗,不就是万物由量变引起质变而必经的节点吗?
回想经医护人员的灌肠,我才回到了常态,思绪开始轻轻松松地随风远去。想起“痛者不通,通者不痛”这一医学经典语录,确实如此。透过秋风落叶的凄凉,看见一个如流水结冰一样的梗;穿过季节的时空,让我想起了冤死的爷爷和慈祥的父母。
小时候,我的父亲三番五次地得过肠梗阻,亲眼见过那种强烈的痛苦,时至今天我才领悟得到那种疼,疼起来撕心裂肺。想起来父亲无钱无医无药的窘迫,经受了灵魂和肉体的折磨,无奈地躺卧在炕中央,咬碎牙闭着眼睛,肚皮上捂着一块热砖头听天由命地等着好转。躺卧几日,才不得已用马车远赴省城救治。我想起了父亲的告诫,这是我们家祖传一样的遗传病,不能劳累后饥饱不均匀,我没见过面的爷爷和太祖爷都是“肠梗阻”去世的,去世的时候年岁都不大。
灌肠术,也不是今天发明的,我曾记得父亲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只能四处找一点獾子油润肠,用大粒盐下锅炒热敷于肚子。相比起父辈,我今算是个幸运儿。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在县城里普及经济实惠的灌肠术,好让父辈们减轻生不如死的疼痛。灌肠术也不复杂,药物制剂主要是甘油,用一根管子和一个注射器,治疗成本应该不是很高。如果早点普及灌肠术,也许能够挽救年仅四十岁爷爷的生命,我也许能见到我的爷爷。据父亲讲,我的爷爷是因帮别人娶亲而死的,据说娶亲那天,早晨吃了糕就迎着寒风赶车娶亲去了,谁知回来就是肠梗发作,无医无药无钱无奈,谁知忍着疼痛第二天就去世了。
我父亲曾讲起来,我的太祖爷,因去女儿家走亲,女儿招待热情,吃完莜面走了七八里路回家后肠梗阻发作,也是第二天就去世的。今天轮到了我得这种梗阻病,有妻儿陪伴,救治及时,才活了回来。
我总认为爷爷和太祖爷爷以及父亲遭遇的肠梗阻,除了医疗落后,根本原因还是一个穷字,对于乡下人,过去能进医院看病医治,那是一种奢侈,乡下人几乎没有见过能去医院医治的病人。一个肠梗阻,剥夺了爷爷和祖爷的生命,想想贫穷其实也是很痛苦的事情,不但可以让人失去尊严,也可以让人失去宝贵的生命。
时过境迁,我遇到了不一样的秋,科技发达了,力能改变了世界,有了手机、电灯等电器,有了甘油和灌肠术,是科学和经济发展让人类生存方式得以改善。父辈们应该如我一样,他们本不该过早凋零飘逝,他们也可在秋阳下再品尝深秋的味道,和所有荒野的枯叶一样,等到深秋的时候再离别和飘零。
爱人搀扶着,我刻意踩着落叶,脚下沙沙作响,这是深秋里独有的音符,让我的思绪随着瑟瑟发抖的落叶纷飞。我走进秋天,黄叶随时准备飘零,河水随时准备断流,任何生物都无法抗拒的指令,随时让万物“梗阻”。
走进深秋,我和爱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远,伟岸的身影一直被拖到天边才淹没。我们无法让天地自然逆转,只能顺从大自然的规律,自然而然地进入冬眠。
后记:故事发生在2021年的秋天,感谢家人和医护陪伴,得以迅速缓解。
作者简介:笔名,沙棘,曾就职于央企,高级工程师,专业精湛,喜欢实干。有多项科技成果和专著,在专业领域发表专业论文30余篇。专业之余,喜好诗文。从2019年开始在文学期刊发表散文诗歌,文章散见于《中国教师》《中国农村》《花溪》《时代作家》《文学世界》《文学欣赏》《散文百家》《参花》《读书文摘》《精短小说》《青年文学家》《渤海风》《西部散文选刊》等等。
2023年第2期 总87期
编辑:平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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