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会计,坐了26年办公室,现在在一家银行做保洁。
过完年回深,我大概心里算了一下红包来往的金额,发现基本持平,过年就是热闹一番,礼尚往来,红包走了个过场,“千金散尽还复来”,好像可以用在这里。
小姨家多给了1000元,小林用支付宝退了回去,但所有的红包现金在我这里,我都没有给他。
回深两天后,小林终于想起这些钱来,他说:“基本上不用再拜年了,没有哪里要发红包了,你把钱都从红包里掏出来吧,数一下还有多少钱?”
我其实早掏出来了,但是钱太新了,我数了几次,金额次次不同,就直接放一个布袋里面,不数了。
我说:“算了吧,新钱不好数,你手不灵活,还疼呢,别数了。”
小林气笑了:“我手还行,数钱不疼,拿来。”
他坚持要,我就是不给,依我以往的骨气,早甩给他了,我以不用男人一分钱为骄傲,这么多年了,也没让他良心发现,感动一下,今天我还就耍耍无赖。
我说:“下个月就是我妈70岁生日,难道你不需要给钱吗?这钱就用来做礼,放心,我绝不会再找你要钱了。”
小林说:“那也用不了这么多。”
我说:“你大姑父那天怎么教你的?他说你丈母娘70大寿,你至少得给一万。对了,你大姑姑和我妈同一天生日,正好相差10岁,你准备给多少,如果金额不是太大,也从这里出,我会给到的,你放心,到时候你可以去问。”
小林说:“你别说,我今天还接到大姑姑的电话了。”
我说:“她说啥?”
小林说:“大姑姑说想来深圳,来我们家住几天,躲生。她说她连女儿都没有,没人发东西,做酒没意思,不想做生日酒,想来我家,我说你都要回去,拒绝了她。”
老家习俗,父母大寿,嫁出去的女儿负责发伴手礼,一般是订做的寿饼,烟,糖等等,现在改发红包,100、200元的行情。
我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她做不做酒,我们是亲戚,都要给她这个礼,她不想做酒,想来我们家,她都提出来了,你就要大方答应,邀请她来,你就不应该拒绝她,你掩了她的面子,就算我要回家,她也可以在这里,还可以陪沐沐几天。”
小林生气说:“你乱扯,她来这里玩,不是给你带孩子的。”
我说:“我们把她当孩子自己奶奶一样,她只会开心,再说,我们不会让她做什么,吃饭我们可以去外面,沐沐放了学可以领着她到处逛。”
小林坚决不同意,他觉得不能全程陪着大姑姑玩,就不要让她来,随他吧,是他的姑姑,不是我这边的。
我突发奇想:“要不这样,我妈也不肯做酒,她觉得累,但是她不能坐车,如果能将她们两个放到一起,对,我回南岳,她们都来我南岳的家,我再请她们去外面点好吃的,皆大欢喜。”
小林切的一声:“怎么可能?小姑姑是说要来深圳。”
我想想也不可能,沮丧地说:“大姑姑无非是躲生,来深圳和去南岳没什么区别,都能躲生,真正难办的是我妈,她最固执,哪里也不肯去,不肯离开家里一步,又说不做酒,又不许我在她生日回家,她说只要我不回家,大家看她女儿都没回去,就不会去吃酒,怎么可能呢?她太天真了,又固执,我拿她没一点办法。”
小林想了一会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妈把大姑姑和你妈带到深圳来,我妈又识路,不用去接,我们给她们买好高铁票就行了。”
我放弃:“你让你妈去说服我妈,说服了,算她狠,没有人能说服我妈。”
我和小林各自叹息,没招,到时再说。
今天中午,趁着小林和沐沐都走开的时候,我用护手霜好好涂抹了我的手指,仔细再数了一遍钱,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少了两千块钱?
是沐沐拿了吗?好像不会,这孩子对钱没有概念,因为我们不卡他钱,他的小小保险柜里随时都有1000多块钱。
是小林拿了吗?好像也不可能,他要拿会全部拿走。
我算错了吗?除了两家亲戚没有按原金额退回,别的都是原金额退回的呀!
罢罢,这冤头大案我只怕是理不清了,我也不打算和小林去说,小林不好打交道,说不好,这些钱都得全抢过去。我拿去自己做保洁的那家银行存算了。上次银行促销养老金活动,我在这家银行开了个户头。
我找到理财经理说:“1w多活期,55天后才需要用到,有什么理财适合?”
理财经理说:“建议您放理财宝里面就好啦,年化收益2.6%,还可以随时支取的。”
好吧,就这么办。前年学人炒股,现在还套在那深坑里出不来,不敢再往里面砸钱了。
我存现金的时候,蓝姐和小武都在,平时我在楼上办公室打扫,她们在楼下营业厅,只有吃饭时候才看到我。她们都上前来围着我说话。我进一楼营业厅就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我脱下了银行的保洁服,穿着自己的休闲服,银行职员彬彬有礼地给我办理业务,我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认出我就是楼上的保洁阿姨。这种感受很奇妙,穿上保洁服,她们是我的主子,我谨小慎微地给她们做事,脱下保洁服,我就是她们的上帝,我享受她们毕恭毕敬的接待。
蓝姐悄悄问我:“你一共收到了多少个红包?有几个行长给了你红包?你见到他们,不管他们给不给红包都要说新年好啊。”
我说:“就两个,各50元。”
蓝姐说:“你怎么这么少?我都比你多。以前朱姐都能拿到十几个,她拿条抹布在他们面前晃,笑盈盈的,见人就说新年好。”
我说:“我做不出这样,我一早就收拾好他们办公室的卫生了,无缘无故去晃,多丢人啊,我宁可不要这个红包。”
蓝姐回了趟老家,来回路费都是她哥哥悄悄给报销的,瞒着她嫂子。回家收获一大堆东西,以至于飞机都超重,但是她的话里言谈间,兄弟姐妹们并不待见她,只是看她可怜罢了。
她说:“我走向哪伙人,她们聊天聊得好好了,我走过去,她们都不聊了,唉,也是,当年她们哪一个都被我借过钱,现在还有一些没还清……只有我90多岁的妈,拿着我的手哭,说我下次回去不一定看得到她了,我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会回家,唉。”
我说:“你现在如果能还她们钱了,就还了,在她们面前也理直气壮些。”
蓝姐说:“我妈说,她们私下里说不要我还了,不打算要了。”
我说:“你先至少做做样子,她们不要就算了。”
蓝姐表情为难起来。
她这次回家主要为了看她大儿子,在老家那边的大学读书,去年已经毕业了,参加了工作。
我就问她:“你儿子怎么样?”
蓝姐脸色更加难看:“不争气,学抽烟了,抽30多块钱一包的烟。还问我要钱,不肯回深圳来,也难怪他,我这个死男人又脏,和他合不来,我大儿子很爱干净的。”
我说:“这个男人又不给你钱,又这么脏,你们又没结婚,就让他走嘛。”
蓝姐说:“他自己也常常说要走,又不会走,我提让他走,他会来和我算账,他说我用了他20多万了,要我还给他,我哪有用他那么多钱。”
我就是觉得如果男人毫无用处,就别占了她家的地方,毕竟她一直想让大儿子回家来。
真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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