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武汉。
大学四年,每次有朋友来访武大,他们无一例外,都会感叹那层林尽染的珞珈山,灵动的东湖一隅,画卷一般的樱花大道。校园里一栋接着一栋的民国老建筑,也总是让他们流连忘返。
古朴文雅的大学氛围,自然会为这座城市加分,但是要提到对武汉的整体印象,他们总是忍不住皱一下眉头。
我明白这种感受。
武汉大学被称为“世界最美丽的大学校园”之一。
1
“大工地”的崛起
十多年前,武汉迎来迅猛发展的时机。走在武汉街头,总是能看到一处又一处的蓝色围挡,里面充斥着挖掘机发出的巨大声响,曾经有一段时间,“大工地”成为了武汉的代名词。
2010年,因为分别有地铁2号线和3号线、过江隧道、轻轨和城市立交同时在建,一时之间武汉有将近5000处工地在修,随之而来的是非常糟糕的市民出行体验:改道的公交车,永远堵不完的路,以及让人不耐烦的漫天尘沙——这些,也构成了不少人对武汉的第一印象。有人戏称,武汉每天不一样,是堵车的地点每天都不一样。
武汉光谷广场综合体号称亚洲最复杂地下综合体的工程,施工区域位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光谷广场中心圆盘。自开始建设以来,这里成为武汉每日交通最拥堵的地方之一。
也许是因为曾经落后,武汉正在全力追赶。武汉具有十分优越的地理位置,中国地图上几乎几何中心的位置让它享有“九省通衢”的美誉,跨城而过的长江给予了武汉水运的便利和浑厚的气魄;但是武汉的城市发展并不顺利,经济建设没有太多的亮点,传统产业也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基础设施建设也为人诟病,“大武汉”的风采还未展现,“大县城”的帽子却被盖上。主政者试图改变这一困局,于是武汉在争议中崛起,也一并迎来了地铁时代,从2012年2号线开通以来,每一年都有一条新的地铁线开通,如今跨域三镇的距离大幅缩短,武汉的道路格局也开始形成“三环十三射”的新局面,曾经怨声载道的市民开始感受到实际生活带来的便利。
武汉市的前任领导曾说过:“我们要让子孙知道,生活在21世纪10年代的这一群武汉建设者,对这座伟大城市的所思、所想、所盼。”
过客者如我的同学们自然难以理解这种宏观的规划,但是如果对武汉的探索仅止步于此,那就太可惜了。车水马龙一转身,真实的武汉才跃然面前。
武汉在争议中崛起,也一并迎来了地铁时代,从2012年2号线开通以来,每一年都有一条新的地铁线开通,如今跨域三镇的距离大幅缩短,武汉的道路格局也开始形成“三环十三射”的新局面。
2
早餐江湖里的市井味
城市的实力或许需要长期积累和数据呈现,但城市的温度,从细节就可以看出。从一日之计开端的早晨来了解武汉,才是最地道的观察方式。
武汉人对早餐的热情从不遮掩,坦坦荡荡的才是精髓。武汉人把吃早饭称为过早,一个过字,把吃早餐时风风火火的状态都给叫得活灵活现——面窝烧麦豆皮热干面一字呈开,早餐江湖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着。
武汉从来不是一座文绉绉的城市,路面凹凸不平的巷子遍布着粗犷的店面,卷起袖子的食客总是大汗淋漓,空气中不时飘扬的的武汉话搭配着酷炫的老板,才是这座城市最地道的街头小吃标配。汉口老街道里藏着一家又一家过早店,我印象最深的是因卖烧麦闻名的严老幺店,然而每次让我着迷的却是那现场制作豆皮的场面。
“武汉豆皮”是武汉市名早点之一,迄今已有40年的历史,享有“豆皮大王”的盛誉。
豆皮老师傅会把热气腾腾的一口大锅支在店面门口,一滩热油淋上,趁油还新鲜滚烫之际浇上白色的面糊,新鲜的土鸡蛋早已伺候在旁,等到时机一到,放在锅边一敲,全散成蛋液躺在面皮上面——诱人的金黄色马上呈现在面前。这时候的豆皮才刚成形,中间还会铺上糯米、肉丁和香菇做成的馅料,师傅一撮一撮地拿起再细心地点在豆皮上面,务求每一寸面皮都馅料满满。
当材料都下锅后,还要用煎铲压着来回转动,让每一处材料都均匀分摊到味道。最后还有锦上添花一步,师傅大笔挥毫一般撒上葱花,才叫完工。分给顾客的时候,一般用碟子划开,为的是不会破坏原来的馅料,卖相还能四方规整。
到了这个时候,滚烫的烟火和浓重的油香已经弥漫整个店面,店内外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等待多时的队伍终于出现了骚动。
每天早上,一边赶路一边埋头吃面的场景在武汉三镇随处可见,边吃边走的“武汉式过早”似已成为这座城市的特色。
彪悍的武汉人民才不会等到回家坐定或者到了工作单位才吃,边走边吃是他们的特色。去了外省才发现,原来只有武汉人才掌握边走边吃的特殊技能,一边走路一边吃粉已经是稀松平常,还有站在公交车上吃,以及骑着车一边握把手一边拿着早点的,旁人看着都要心惊胆跳。
闹哄哄的街头,充满了过早的味道,不拘一格的习性给予了这座城市最接地气的温度,别人看来粗放随性的习俗,却是武汉人最天真烂漫的生活习惯,这与现代化并不冲突,反而还十分可爱和纯真。
这是武汉才特有的市井气息。
3
Writer们引领朋克潮流
如果一座城市单凭饮食就想收服人心,那恐怕还是不够的。武汉最迷惑人的一点还有它朋克的一面,这里的涂鸦文化在全国都是有名的。
如果想考察一个城市的包容和创新程度,从其对亚文化的接受程度或者对艺术家的接纳程度便可见一斑。涂鸦文化的繁盛,正是武汉文化多元包容的倒映。如果你要去武汉,不妨走去棋盘街、古琴台、武昌江滩这些地方,一幅幅的涂鸦创作可能是比黄鹤楼更值得看的旅游景点。
涂鸦其实是一种相对私密的创作行为,多在小巷子和夜间进行。在武汉,涂鸦好像拥有更宽容的创作氛围和更广阔的创作空间,因而尤为繁盛。
在这些画面背后,有一群把自己称为Writer(写字的人)的年轻人,他们的生活在很多人看来还有些神秘。他们不喜欢别人称自己为艺术家,叫Writer更对味。他们喜欢提着漆罐和喷枪,出没于大街小巷的墙边,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情绪,也给城市增添色彩。
我曾接触过武汉一位骨灰级的Writer Ray,他的名字在涂鸦圈几乎无人不知——
我跟着他参加了一场圣诞涂鸦派对,地点在江滩边,数十个Writers在单调的墙面前,展开自己的创作,本来平淡无奇的墙面,完全被他们点亮。我在出发前,还有点担心怎样和一群天性烂漫的艺术工作者打交道,后来才发现我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只需简单say个hello,就能和他们打成一片了,这大概是因为,内心越纯真,手下的画作才越缤纷。
涂鸦是很容易让旁观者着迷的艺术,你会发现只要手上拿着喷漆,他们就能成为城市里的魔术师,斑驳灰白的墙面,能被他们变成创意横生的艺术作品。
从涂鸦圣地棋盘街,到涂鸦公交车,涂鸦文化正在成为武汉新的城市名片。
Ray曾经说过,“这个城市,就是我们的画展。”包容和创新,才成就了这群创作者。Ray说,他玩涂鸦这么多年,很少碰到阻挠他的城管和市民,反而是因为涂鸦,他得以和很多老人家,流浪者和政府官员结交朋友。让他印象比较深刻的一次,是在一所小学旁边的巷子创作时,突然有四个城管走上来,背着手在他们旁边走来走去,当时他们一群人心想完了,那么多喷漆在地上,想逃也来不及,已经做好了乖乖受罚的准备,没想到城管开口说的是“我觉得你们画得很漂亮,但是希望你们刷底色的时候刷得整齐一些,这样会好看一点。”这段经历后来被他不断提起,执法的宽容让他十分感慨。甚至他还遇到过有警察拿出手机里在他的作品前拍的婚纱照的经历,这些种种,都让他很难不爱这座城市。
每一次,writer们在朋友圈发布涂鸦活动的信息,“燥起来”是最简便的宣传语,一看大家就懂了,燥这个词也很形象,一群躁动不安的年轻人,总想留下一点自己的东西,闹哄哄地在街道上开启自己的狂欢。
现在,不仅武汉的街道因为留下了他们的踪迹而闻名,连公交车、有轨电车等都能看到鲜明有个性的涂鸦创作,这样的朋克味,其他地方都很难碰到。
灵气与温柔不适合标榜武汉,就像你不能给每个姑娘都带上秀气的标签,但是别太快给武汉失望的表情,这座城市的底色在热闹的过早生活中蒸腾,在大街小巷的创作中挥发。
闹哄哄的江城,其实魅力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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