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曲阳
北定南迁的故事
张建成
南店到北店,
金银十八担。
有人见一面,
好过九州十八县。
日进斗金,
家财万万。
几句小曲儿,唱出了北宋时期曲阳县灵山一带烧造细瓷器的兴旺势头。其中“南店”和“北店”就是现在的南镇、北镇二村。
据专家考证,北镇村的前身叫“磁窑村”,五代义务军节度使割据易州、定州、祁州时期,磁(瓷)窑业空前兴盛,从而建立龙泉镇替代了磁窑村,并设置镇使,施以行政管理。
同时,龙泉镇南侧的服务业形成规模,饮食、店铺、轿羁之类的迅速发达起来,从而有了“北镇南店”的说法。也就是说,南镇村是在食、宿以及运输等服务业的基础上建立的,所以,开始叫“南店”。
想必当初编以上这个小曲儿的人为了链句儿(押韵),就把“北镇”也说成了“北店”。俩村儿的原址在现村址东部的沟谷地带,1958年,修建西大洋水库时,动迁于今址。
曲阳县灵山镇涧磁村定窑遗址
“定瓷”一说基于“定窑”。“定窑”则缘于其在当时以“州”这个政区层面上的物态属性来定义,“定”即定州,曲阳是其下辖县,当地烧瓷器的窑炉故称“定窑”。
宋金以前,原没有直接将“定窑”烧制的细瓷器称做“定瓷”的惯例,甚至后来直到明清时期这种叫法也并不常见,一般都称其为“定州瓷”或“定窑瓷”。时兴“定瓷”这种叫法,不过是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以后,定窑复烧、“定窑瓷”再振雄风这段短时间内的事情。
也有说法是,当时南镇和北镇俩村各有一个车马大店,专门服务于官方应酬,在这里收缴了高档瓷器,层层递转以至到金銮殿的皇上手里。
两个店里的客人们,有官府里来往的官差,有近边处儿有钱儿的财主,更多的是从全国各地过来的瓷器贩子们。
特别是瓷器贩子们,为了抢先弄点儿好瓷器,有的一住就是半年六个月的,甚至常年包房住的也不稀罕。从中,他哪个不得吃喝拉撒睡,加上挣钱儿也快,只要把好东西弄到手,翻个手儿卖出去或者成倍、成十倍、上百倍的钱儿就到手了,所以,他们也就舍得花销,从而支撑起来客店里的买卖兴隆,财源茂盛。再加上开店的他们本身难免也通着点儿官府,捎带自己做点儿瓷器买卖,还不都得发了老财?因此,有人儿就给他们编了这么个小曲儿,以至大人们说、小孩子儿们唱就传扬开了。
话说现今灵山镇北镇村的村北、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定窑遗址的南边不远处,有个扯西北到东南的大沟,从前长流着跑花水儿,人们叫它泉水沟儿。泉水沟儿上有个小石头桥,小石头桥一边儿坐着俩小孩子儿,一个小闺女儿,一个小小子儿,都光着小脚丫子儿舒进桥下的跑花水儿里,前后悠持(晃动)着戏水玩儿,连带扯着嗓子来来回回地唱着开头说的那个小曲儿。
正当他们玩儿得起劲儿的时会儿,猛儿不失打后头一人挨了一巴掌,把他俩都打啼哭了。回头儿一看,见是他们的娘,用手背抹了把眼泪,撒腿就往村儿里跑。他娘就大步小步地紧跟着追。一边儿追,一边儿气哄哄地闹腾着骂他们:“小兔崽子儿们,早知道你们是找死哩,呒价(没有)见说这暂窑上净烧小孩子儿啷?要再敢偷着往外跑,看我不着(用)个铁鐰拴上你们”。
要说这俩孩子的娘为什么这么说呢?据现代考古发掘认定,北镇村及其西邻的涧磁村儿那一片儿,一直到现灵山镇辖区西北上的东、西燕川俩村儿,这一溜趟儿村儿里净是烧细瓷的窑口儿,大大小小知不道有多少。
就当时那光景,肯定老远哩一看,白天冒的是青烟儿,晚上透的是火气儿,简直像是天上太上老君的兜律宫,知不道在哪儿凑敛起来那么多的八卦炉儿,好一派红红火火烧炼仙丹的红华热闹场面儿!
其实,哪儿有哪儿的好处,哪儿也有哪儿不得(坏)的地方儿。
比方说,当初烧细瓷的窑口儿都由官府管着,小打小闹儿的,看你成不了气候,他们不搭理你;赶你好歹弄出点儿名堂了,就该收缴你的了,把它定成官窑,往后就只能给窑上打工卖苦力了,赏给你几个钱儿算几个钱儿。并且烧坏了不依(惩罚)你,烧好了他们收走。可不像现在还得给烧窑的、制坯子的评艺术家、大师什么的,从前尽管你再弄得怎么好,顶多也就是个烧瓷窑的把式。倒是按一般过光景说,这些把式们还是比平常老百姓好过得多的多。
接下来到了北宋朝的时候,灵山片儿里烧的细瓷就更了不得了,全中国上名讲的窑口不过就五处儿,除了咱们这儿的“定窑”,还有河南的“汝窑”和“钧窑”,再就是浙江省的“龙泉窑(号称官窑)”和“哥窑”。
要说烧窑的把式们,烧的好好儿的,你就安安生生儿地烧吧,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别的地方烧出了一种骨灰瓷,挺稀看。本来不知道怎么个烧法儿,甚至连真假也说不清,偏偏就有人儿想出风头,逞能作怪。
有一回,一个窑上正点着火烧瓷,且是个冬天,天气挺冷,过来个叫花子趁到跟前想烤烤火,结果死在窑洞里了。赶上那个窑把式也正想鼓捣骨灰瓷,简直有点儿着了魔的意思,断定“骨灰瓷”肯定是用人的骨灰掺和进窑火里烧出来的瓷器。于是,随手儿就把叫花子的死尸扔进火里烧了,怎么觉着也得烧出件儿出色的东西儿来。结果一窑瓷器都烧成了花狗儿脸,还满带着烟熏紫火燎的煳焦色儿,乃叫任嘛儿不是任嘛儿!你看官府里好生不依他。他不服气儿,心想,莫非烧的是死人的原因、沾上了晦气?暗地里就想找一对儿好看的童男童女儿试试,也好找回点儿面子。
话说他还真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一男一女俩小孩子儿回来养着,打算得机会烧了他(她)们试巴试巴。不成想还呒价等他试巴,官府里就查起死在他窑上的那个叫花子的下落来,可不就把他吓跑了。
他这一跑不打紧儿,更让官府里起了疑,接着抄了他的家,以致搜出来蓄养的乃俩小孩子儿。打这儿以后,人儿们就嚷唱开了,说他们这儿的瓷器烧得好,是他们窑上净烧童男童女儿的原因,以致传到了朝廷里。又加上当时管理这一带烧窑的那个官儿也挺贪,朝里的许多大臣都想着找他的毛病哩,大家伙儿在皇上面前添油儿加醋儿地一攒股,可不就皇上也恼火子了,说:“先不说他定窑烧的瓷好歹,就它净烧小孩子儿这一项,这还了得!得从根儿上整治整治他们!”于是,就下令说把这一带的窑口儿全封了,烧窑的全杀了。
总之,这么大事儿,呒价个不透风儿的墙。赶官兵们头打过来以前,有个窑主先得了风信儿,眼看烧好了的两窑瓷器也顾不着出了,还是逃活命要紧,紧头子三光地连窑带瓷器打总儿一埋,就往南边儿跑了。
原打算等着过了风头儿再回来挖它,又赶上北国的鞑子兵打败了大宋朝,这一带成了金国的地盘儿,当然他们也就难说再回来了。其余窑口儿上的人见他们一跑,也就都惊声儿了,许多的也就跟着一起跑到了南边,来不及跑的基本都官兵杀了个光溜儿光。
直到现在人儿们还传流着,灵山一片儿里还埋着当初宋朝乃会儿两窑老瓷器,只是说不清准埋在哪儿。想必得机会有人儿挖出它来,干脆不用再“日进斗金”,直接就可以“家财万万”了!
据说,当时跑出去的窑把式,一多半儿跑到江西省景德镇落了户,接着还以烧瓷为业,以至再度兴旺发达,把景德镇带出来,成了全世界驰名挂号的瓷都。
【附录】
关于以上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清朝咸丰、同治年间,灵山镇韩家村有一个人叫王福林,是个烧瓷窑的把式,一向给当地的一个窑主当雇工烧制日用瓷器(碗、盘、盆、小罐等)。另外,窑主还在定州城里开着门脸出卖自家窑上烧制的瓷器,许多产品都用骡子驮到定州的门脸去卖,在当地很有影响。
后来窑主家道中落,王福林连窑场带定州的门面店铺一总接了手,以至子孙传续,直到清朝末年和民国初期,他的后代们依然承续着祖业,经常往来于家乡与定州之间。
有一次,王福林的后人跟几个雇工一起到定州送货,在店铺里落了宿,晚饭后闲着没事就商量着去看戏。定州城里好几处戏园子,正当他们琢磨着去哪个戏园子看才好的时候,忽然,一张海报上的剧目《大闹瓦窑沟》吸引了主事人的眼球,因为他们家里烧瓷窑的那条沟正好也叫瓦窑沟,可不就想看看他戏里的“瓦窑沟”到底是怎么回事。
“铿锵、铿锵,铿铿锵锵”,锣鼓敲过三通,一个窑工打扮的老生手持火铲上场,立定后一个亮相,同时自报家门言道:“一向烧窑,咱za王—福—林,家住曲阳县韩家村……”接着唱道:
今天是黄道吉日,
东家把我唤了过来,话语说仔细。
窑门已封讫,
拜过了太上老君和天地,
开始点火熊熊起。
(白)开始点火喽——
其间,在唱的同时还相应地挥动火铲做一些舞蹈动作。
就此一来,王福林的后人可就坐不住势儿了,光想上台去砸了他们的场子,可惜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儿里,再加还想在人家地面上长期做买卖,尤其当时的法律还没有侵犯姓名权这一说,只好忍气吞声,当然看戏的心情也便打了折扣,本想就此打了退堂鼓。无奈同去的几个人说什么也不走,非要看出个究竟来,甚至还跟他开起玩笑,说:“你看你这爷耍巴这个火铲耍巴哩带劲儿哩!”
从此,他家兄弟们、甚至追及其父辈就都与这个“大火铲”的绰号绑在了一起,尤其还无奈地被历代子孙所传承,直到如今还有人时不时地以此跟他们开玩笑。
且撂下这些旁话和后话不提,再回头转到当时的戏台上。接着是窑主上场,手里拿着果供香纸,自报了姓名,首先拦下即将点火的王福林,继而道:“几天前请风水先生看了黄道吉日,选定了今天点火烧窑。近来听说骨灰瓷讲究得很,不妨俺也试他一试。”
接着便是一番摆供、烧香、化纸,下跪、磕头、揖拜等相关的程式动作。然后站起身来面朝后台高声喊道:“吉时已到,二掌柜的,把祭品带过来吧。”
随即,二掌柜的上场,领着一对童男童女……
官兵上场,戏台上王福林等一干人众皆四下逃散……
据实说,这出戏编的也驴头不对马嘴,因为定瓷南迁的事件至晚也发生在金元时期,相比王福林在世的时间相差了好几百年。好在它没有广泛流传,所造成的影响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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