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选择使用“岁月”这个词,而不是“日子”,是因为我认为日子过得很快,而岁月却是漫长而艰难的。在我16岁之前的岁月中,有一个项目一直与我紧密相连,那就是受到打击。
我的母亲脾气非常暴躁,自从我记事以来,最深刻的回忆就是挨打。她打我的原因很多,比如我在农忙时干活慢,或者我的学习成绩不好,还有早上没有及时起床,或者我和其他孩子打架,甚至是因为猪草割得不够多,或者她和我父亲吵架。总之,只要有机会,她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打我。
母亲打我的方式没有固定的模式,她不会只朝着一个地方打,比如打屁股。相反,她会全身打,劈头盖脸地打。当她打我的头时,我会双手捂住头,但刚刚保护住头部,背部就开始挨抽。等我呲牙咧嘴地挠着背时,腿上、屁股上、头上又开始轮番遭受她的打击。
母亲打我的工具各式各样,没有固定的选择。她总是随意地捞起什么就用什么,比如在冬季的早上,她喊我一遍我没有起床。北方的天气非常寒冷,孩子们总是想在温暖的被窝里多待一会儿。这个时候,母亲总是不说话,径直走进屋子,掀开被子,拿起苕帚或者棍子,狠狠地打我一顿。总之,我挨过了农村干活时所用的各种工具的打击。
经历了许多打击,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心理状态有些扭曲。我变得脾气暴躁又软弱,性格中充满了自卑和孤傲。我开始过分注重自尊心,同时也学会了观察他人的言行举止,以便应对不同的情况。这些经历一直困扰着我,让我难以自拔。
我最深刻的一次挨打是在我16岁的时候。那是在一个炎热的六月初,正值农村的麦收季节。那个时候,农村还很贫困,割麦都是靠人工进行的。我们顶着炎炎烈日,弯着腰割麦子,一天都不得休息,非常辛苦。割完麦子后,还要用架子车将麦子拉到麦场,然后进行碾场的工作。有些家庭有手扶拖拉机或四轮拖拉机,可以挂上石碾子自己碾场,但大多数家庭没有这样的条件,只能花钱请专门的碾场工人来帮忙。这个过程同样非常辛苦,麦秸带着麦穗要反复碾压多次,每次碾场后,我们还要顶着炎热的太阳将麦秸翻过来再次碾压,直到麦秸变扁,麦粒与麦穗分离。然后,我们开始起场工作,将扁平的麦秸与麦粒分开。起场同样是一项繁重的体力劳动。那个年代,农村做饭用的燃料大部分是麦秸,所以起场时,我们会将碾扁的麦秸堆起来,通常会堆成三四米高的麦秸垛。这些麦秸垛在冬季用来烧火做饭,孩子们也喜欢在农闲时躲在麦秸垛里玩耍、取暖。几乎所有出生在70年代的北方农村孩子都经历过这些令人难忘的经历。
每年的割麦季节,是我家最忙碌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在这个时候常常会因为一些琐事争吵起来,有时甚至会发展成激烈的争吵。乡亲们总是会上前劝架,希望能平息他们之间的冲突。
在农忙季节,我的任务几乎都是帮助大人们在麦地里工作。我会扶着架子车,帮助他们将麦子装上车。然后,我会留在地里,用耙子搂麦。来回走在麦茬之间,将麦子搂起来。尖锐的麦茬会割破我的双脚,留下一些口子。但是,农村的孩子们都很坚强,对这些伤口早已见怪不怪。
我记得有一年,我16岁的时候,正值农忙季节。我刚刚搂完麦子,捆扎好背到场里,却看到父母正在激烈争吵。我刚把捆扎好的麦子放在地上,母亲突然冲到我身边,手里拿着翻场用的木杆叉子,直接打在我身上。她一边大声责骂着,说我不中用,无法胜任任何工作,长得像个猴子,又黑又瘦,一无是处。这些话我早已听腻了,但这次她竟然用叉子打我,真的很疼。而且我已经筋疲力尽地在麦地里工作了一整天,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我愤怒不已。
我开始反抗,努力抓住打在我身上的木叉子,并夺了过去,扔在地上。母亲更加暴怒了,她抓起木锨朝我猛烈地挥来。这时,父亲也拿着工具朝我跑过来。我完全慌了,不知所措地开始逃跑。我一直跑,一直跑,脑子里一片混乱,没有头绪。直到我跑得筋疲力尽,口干舌燥,感觉要吐了,我才停下来。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只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到天黑了才回过神来。
我心生畏惧,不敢回家,因为我害怕再次受到殴打。那些打在身上、头上的棍子让我痛不欲生,我真的不想再进那个家了,渴望逃离。然而,我又不知道去哪里。那个年代,打工的机会并不多,我从小到大连县城都没有去过,我能去哪呢?尽管如此,我真的不想回去了。天色已经黑透,我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饥饿难耐。我疲惫不堪地继续向前走,直到找到一片桃树林。桃子刚刚长成鸡蛋大小,上面还长满了绒毛。作为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我知道不能吃这些桃子。然而,饥饿让我无法控制自己,我摘了几个桃子,用衣服反复擦拭后,还是吃了。那种又苦又涩的滋味至今难以忘怀!
我决定去找之前在窑厂工作的工头原哥,看看能否留下来继续工作。虽然他姓原,这个姓很奇怪,但我还是很熟悉他。他和我们村一户人家是亲戚关系,所以我希望他能帮我一下,至少能有饭吃和一些工钱。
然而,我发现自己浑身脏兮兮的,这让我很为难。我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和他解释,直接说我挨打跑出来了吗?这样会很丢脸,他会不会接纳我呢?我思考了很久,最终下定决心。
我来到了那个窑厂,虽然已经收工了,但窑厂里还亮着灯。我径直走到原哥那个简易的单间小屋,当原哥看到我时有点吃惊。我开始运用我善于察言观色和撒谎的本领,向他编了一个故事。我说我和几个伙计一起和邻村的人打架了,把人家打得不轻。他们家里人去了乡里派出所将我们几个告了,我们害怕被抓,所以都跑出来了。我指着自己红肿的额头并脱下脏兮兮的衣服给他看,装出一副小混混的讪笑。那个年代,农村家家户户兄妹多,又不流行打工,大家都在家里务农。村与村之间经常有矛盾,经常打架斗狠,甚至以此为荣。我想我编这一套谎言原哥会相信,况且我身上确实有伤痕,而且是大晚上跑出来的,符合我说谎的场景。而且那个时候消息闭塞,无论我吹牛到什么程度,他也没法证实。原哥一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问我吃饭了没有。我说没有,原哥说先到工棚里吃点剩饭,然后和工人们挤一挤睡觉。明天天亮再做安排。说完,他领我去吃饭。我实在是又饿又困,吃完喝完后就挤进工棚里直接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从睡梦中醒来,窑厂里已经充满了忙碌的工作声。我迅速起身,径直走向原哥的小屋,希望他能给我安排一份工作。然而,当我推开门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父亲正在原哥的小屋里抽烟。
那次回去,出奇地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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