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老太太记不清自己从哪一天开始，大概有五年了，就再也没有去过公园了，也许是病过之后，也许是摔了一跤之后吧，许多事情都模模糊糊地了，像有一团团云雾或者灰尘弥漫在脑海里，遮挡了对许多事情的记忆。

身体大不如从前，装不下力气似的，体力一天弱似一天，好像体力天天都在溃逃消散，行走吃力得很，身体虽然不如从前，但是她的心气却一如从前，还想着要独自徒步去一趟公园。

自从十多二十年前老伴不在了，自己被儿子接到了京都，她慢慢养成了几乎每天一早去公园的习惯。公园里人多热闹，闲逛遛弯的，唱歌跳舞跑步打拳玩健身器材的，人多就不觉得孤单，还能从那些锻炼的人上感受到一些活力，好像自己在锻炼一样，仿佛自己也变得年轻了。

更有许多花草树木，泉水溪流，还有小山，山上有凉亭，坐在里面视野开阔，整个公园都能看到，感觉格外凉爽舒畅，更感觉亲切，有种熟悉的味道，像坐在老家的小山梁上一样，尽管老家随便的一个小山梁都比公园里的小山高大几十倍。

小山上的花草树木有的跟老家的一样，这让她经常恍然中觉得老家就在身边，会引发一些关于老家的回忆，在回忆中，时间过得格外快。

公园里四季都有花开，春季的迎春，海棠，桃花，夏季的牡丹，芍药，斗篷，秋季的菊花，桂花，一串红，火葱……

去公园的念头一直都在，就像童年的某个梦想，少年的某个壮志，青年的某个宏图，魂牵梦绕，心心念念。

想去公园，除了喜欢公园外，似乎还有别的深意，这种深意她说不大清，也许是出于对衰老的不甘，也许是为了表达自己对岁月的不屈不服和不满不屑，从而捍卫自己为人的尊严，又或许是为了给儿孙留下一个傲人的励志故事，总之她把去一趟公园当成一件意义极其重大的事情。

只是去公园的大概两千米路程，对现在的她来说实在太远太难了，远到是遥遥万里，难到犹如登天，去一趟公园就是一次长途旅行，是一次艰难远征，她需要征服那些高坎，从小区门外到公路的台阶，穿过公路后上到路边人行道的台阶，还有到公园门前再次穿过公路然后上到路边的两个台阶，都是她眼里的高坎，还要征服腿脚的酸软，征服身体的疲倦，征服信心的崩溃涣散。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这是她喜欢的名言，也是她信心的来源，她相信凭着自己坚定的信念，顽强的意志，勇敢的行动，执着的坚持，没有战不胜的困难。

战略上藐视困难，战术上重视困难，不打无准备之仗，想法再好，也得实力来保障。作为一个年近九十的老人，人生经验和阅历丰厚得比大地都丰厚，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去公园的心心念念终于在去年过年的时候变成了坚定的计划，她决定要在年后，最迟在春夏之交实施计划。

于是年后她就开始在楼道里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歇地练习走动，天气稍稍暖和一点，上午太阳好的时候，她就在小区路上锻炼腿力，锻炼了几个月，到了五月下旬，她感觉腿上恢复了一些体力，就准备开始自己的壮举了。

当然，她还需要做点小准备。

她让儿子给她买了一个折叠小凳，中途休息用，还备了旅行用的水杯，防止途中口渴。

她还估算了中途需要休息的次数，总体需要的时间，几点出发，大概几点可以到达。

按照自己在小区里验证过的行走能力，她在计划中将全程分成了二十段，中间歇息十九次就可以到公园了。这样，每次走一百米，就坐下来歇息一会儿，每次都不会走得太累，从而避免一次走太久，体力消耗过度，半途而废或者功亏一篑。

她怕儿子反对阻止她独行，要用轮椅推她去公园，麻烦家人，所以一直保密着自己的宏伟计划，想等自己实现后再光荣地宣布远征的胜利。

02

也许是为了显得庄重，本不是太迷信的她还是在万年历上挑了阴历四月二十九，据说是个黄道吉日，作为远征的日子。

这天真是个不错的日子，天朗气清。

天色微明，她就悄无声息地提着水杯和小折叠凳，拄着拐杖出门了。

天空蓝得像刚刚洗过一样，崭新崭新的，瓦片云白净得像刚摘下的棉花。

迎着初夏的晨风，晨风凉爽清香，她想这样的好风一定是从深山老林而来，一路上吹过山溪山泉以及碧绿的秧田而来。

听着早起的鸟鸣，鸟鸣种类丰富，悦耳赏心，熟悉的麻雀，亲切的斑鸠，欢快的喜鹊，醉人的黄鹂……每一种鸟鸣都带来一份愉悦。

小区里的花草树木都精神抖擞，生机勃勃，散发着清晨才有的草木的芬芳。

一切都给了她信心和力量，她感觉自己年轻了，仿佛回到了青春岁月，回到了儿童时代，想哼一首孙子的童谣，我去上学校，天天不迟到……

她满面笑容地向遇到的熟人打招呼，那些晨练的人，那些上学的孩子，她很想告诉他们，她要去公园，要完成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大事。

她像个意气风发，志在千里，战无不胜的远行少年，迈着坚定的步伐，拐杖在干净的路面上响声铿锵，她走向小区大门，踏上了非凡的征途。

03

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到小区门口大概有二百多米，她脚力充沛，一口气就走到了，并且下小区门口平台到公路的台阶，她故意没有借助拐杖，虽然有一点冒险，但是这次冒险的成功平添了她的信心，她颇为得意了一回，望着台阶骄傲地笑了笑，心中说，困难是弹簧，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

乘胜前进，虽然有点累，最好休息一次，但是看看公路上没有车辆，她在路边稍稍停留了几秒，就急着过了公路。

怕影响过往的车辆，耽搁人家的时间，她铆足了劲，坚持着用她最快的速度过了公路，可是却把她给累坏了，气喘吁吁地，好久才平静下来。

消耗有些大，她不得不好好休息一次了。

撑开折叠小凳，惬意地坐下，心情愉快地喝了口水，就像在老家扛了一捆柴禾走到走不动的时候，坐在石头上歇息一样惬意，那是一种辛苦劳动后才有的健康愉快的心情。

还有，过了公路再休息，节省了一次休息的机会，她感觉自己好像赚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一样开心。

为了尽快实现自己到达公园的远大宏图，很快她又踏上了征途。

04

有了前面的一次二百多米的傲人成绩，她并没有严格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一百米歇息一次，而是坚持着一次走近二百米才歇息一次，这样她有种每次都赚了，每次都超额完成目标任务的满足感和自豪感。

走了大概七八百米，天光大亮。

一只灰喜鹊突然从她的脑后飞过，速度很快，翅膀触动了她的头发，扇动起一股凉风，惊了她一跳。

她愣了一会儿后，望着飞远的鸟儿，想弄明白鸟儿为啥冲着她来了，有什么预兆吗？

后来她猜测可能是自己经过的地方恰巧是鸟儿的飞行航路，不由觉得有点对不住鸟儿，自己乱闯了鸟儿的道路，扰乱了鸟儿的交通吧。

还有没有可能是鸟儿想亲近本老太婆呢？

这样一想，便有了一点感动，心中泛起了些温暖。她是爱鸟儿的人，一生善良仁慈，冬季怕鸟儿缺少食物，还曾在小区树林里撒过米粒。小区里鸟儿种类丰富，或许就有她的一份功劳，或许就源于她和小区大部分人们的善良——据说草木繁茂，人们心地善良的小区，鸟儿才会多，鸟儿是择善而居，择芳邻而居。

是不是自己曾经喂过的鸟儿呢？

亲切感和被回报的幸福感涌上心头，她目光关切地追寻着飞远的鸟儿，目送着鸟儿飞入了远处云天。

鸟儿飞到哪里去了呢？鸟儿老了飞不动了会怎样呢？

会像自己一样，飞一点距离就歇歇吗？

只要还能飞，它肯定就会一直飞，直到飞不动的那一天吧。

不知道还能再看到它吗？

她牵挂和想念着那只鸟儿，似乎是触景生情了，生出些悲悯的情怀，心变得柔软酸楚，为鸟儿，为自己，为世间一切生灵，还为天地间所有生灵的艰辛和坚强而心生感动和敬意。

复杂的情绪在她的心湖中涌动，漾起片片水花，她的眼角湿润了。

遇到鸟儿的这个插曲，成为她途中的一件新鲜事，带给了她颇多感触和很大乐趣，这种乐趣会持续很久，将成为她长久的谈资，会一遍又一遍地讲给别人听，当然是经过她的丰富和改编的，比如她大概会加入一些传奇的细节，以便吸引听者：那鸟儿是我从前喂过的，那样子我太熟悉了，因为它还在我肩上站了一阵子呢，我记得它，它也记着我呢。不然，怎么会落在我的肩上呢？鸟儿也是有灵性的，懂得感恩呢！

飞鸟事件给了她启发，给了她力量，平添了她的脚力。她想像鸟儿那样，只要还能飞，就不会停止翅膀的扇动。

她脚下生风，虽然在匆匆而过的路人看来，她走得很慢很慢，但是她并不会与别人比较，她只会跟自己比较，自己感觉快就是快，自己感觉快就真能快呢！

大概近一个小时，她已经走了八九百米了，这对于她来说，真是一个伟大的奇迹！

她忍不住骄傲地笑了，高高地抬起头来，望向辽阔的晴空，觉得自己的心胸也和这样的天空一样辽阔，晴朗。

要是自己也能像鸟儿那样能飞就好了。她有些羡慕地在心中说道，并且有那么一会儿，仿佛自己变成了高飞的鸟儿，轻盈灵巧地穿梭在云间。

05

走了大概一千来米，阳光晒在公路的对面了，正在向着她这边移动，气温在升高。

她感觉热了起来，她不得不放慢脚步，更深地弯着腰——似乎这样可以省点力气，一点点地挪动着。在路人眼中，她的行走就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慢极了，一般人的一步，她需要走四五步。

假如有人知道她是要去公园，一定会觉得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样的速度，这样的状态，何年何月才能走到公园？

走一步，离公园就近一点。她给自己鼓劲。

流汗了，先是背上，然后额头上有汗流了下来，但是她顾不上去擦汗，擦汗的动作对她是吃力的，她不想耗费体力，所有的体力都应该用在走路上。

一阵昏厥袭来，眼前一黑，她迷糊了。

不过这种状况很快就过去了，一阵凉风带着善意及时吹来，解救了将陷入持续昏厥的她。

她谢天谢地更谢风。

这次小意外吓了她一跳，她紧紧地扶着拐杖，不停地祈祷，希望不要再发生意外。

不得不坐下好好休息一次了，她挪动到一棵大树下，靠着树干，坐下休息。

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06

直到路人拍了拍她，关切地问她有没有事，她才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过了一阵子，弄清楚自己刚才睡着了，不由自责了一会儿，心想，要不是睡着了，恐怕这阵子已经到公园了吧。

赶紧起身，走出树冠下的绿荫，外面已经被太阳晒得火热了，空气中有热浪翻滚。

她瘦小的身体晃了晃，有点受不了这样的炎热，不过，她没有退回绿荫里，而是倔傲地在太阳的火热里继续向前走去。

她的速度更慢了，炽热的阳光不断消散着她的体力，她深感脚力虚弱，脚步沉重，艰难地挪动着双脚，颤巍巍地，腿脚抖着，好像随时都有倒下的危险，但是她没有停止行走的脚步。她调动全部意志，顽强地坚持着，和疲惫，和虚弱，和颤抖摇晃做着坚决的斗争，只是每走几十米，就不得不歇息，这样她前进的速度就更慢了，不过，她似乎并不着急，再远的路，只要走，就总有走到的时候。

她一再给自己鼓劲。

离开歇脚的大树后一个多小时，她走到大概一多半路程的地方了，天气更热了，口干舌燥，喝了水，一会儿就又渴了，好像喝下的水是洒在干裂冒烟的土地上，全被毒辣的太阳给烤干了。炎热和干渴，导致了她严重的疲惫和无力感，她拼尽全力，才能挪动一点点，然而路程还有大概五百来米呢。

她的信心和心劲也被消磨了许多，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完成这次远征，甚至觉得自己就要功亏一篑了。

哎，不服老不行啊，心强力不强！

她叹了口气，怀着强烈的向往，不甘心地向着公园的方向望去。

公园里似电视塔一样的标志性建筑的尖顶隐约可见，同时，她似乎还听到了熟悉的老年合唱队的歌声以及跳舞的音乐。

公园在望，激发了她的信心，振作了她的精神，她加快了一点速度。

07

路虽远，行则至。

她终于奇迹般地走到了公园门口。

进入公园，恍若隔世。

久违的园子，一别五年的园子，热闹的园子，保存着自己美好回忆的园子，本以为一辈子都来不了的园子，我又回来了。

她像个历经千难万劫，战胜狂风冰雪，陡峭险峻而登上了珠峰的探险者，感受着巅峰的快乐喜悦，像个打了胜仗的老将军，恨不得将自己的辉煌战绩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一个年近九十的“百岁老人”——她很喜欢百岁老人这个说法，那是她的梦想，觉得那是一种美称，一种荣耀，一种仿佛可以名垂青史、让所有人都羡慕向往的仙鹤般高寿的有福身份——独自远行两千来米，没有依靠任何人的帮助，克服难以想象的困难，一步一步地，像蜗牛一样地挪到了公园的壮举。

她信心满满地认为自己还可以去得更远，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还可以去登一次长城呢。

在公园里，她觉得处处活色生香，每一处都让她激动，愉悦，感觉新鲜，亲切。

正对着门口的一丛翠竹，一如往昔，翠绿如故，高度如故，根部厚厚的竹叶显出这竹林的年份以及幽静。

门口右边熟悉的长椅，五年前她几乎日日休息的地方，虽然显得陈旧了，但是干干净净地一如从前，仿佛刚刚被擦洗过一样。

长椅面前的道路干干净净，平坦宽阔，虽没有公路那么宽畅阔气，但是由于没有车辆，作为人行道，是足够宽畅和阔气的了，称得上是一条富足气派的路。

走在这样的路上，就是闭着眼前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对于大半生走着泥泞的乡间小路和崎岖险峻的山路的她来说，这样的路真是再好不过了，因而她喜欢这样的路，看着就心情舒畅。

她很想沿着这路走一圈公园，最好是逛遍整个公园，将每一个熟悉的地方都看望一番，像看望老朋友一样，像看望亲戚一样。

不过，这不可能了，她已经消耗了几乎全部体力，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

坐在熟悉的长椅上，享受着身后的树林形成的绿荫的凉爽，看着路边飞扬的彩旗，从身边轻快地跑过的人，远处跳舞的人，听着鸟语，闻着花香，她陶醉在一种美好的气息和氛围里，那是一种混合了草木清香的气息，混合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充满活力、普天同乐的带着浓厚欢喜的氛围。

与人们同在，与热闹同在，不再有隔绝在空荡的房子里，困于冷清里，困于孤独里的感觉了。

她的心情好极了，以至于暂时忘记了腿脚的酸痛，那种深藏在骨髓里的酸痛，这种酸痛多年来一直缠着她，她想尽了办法想消除它们，都失败了，她就努力地习惯它们，现在经过长途行走，那种酸痛强烈地袭击着她，迫使她不得不揉着，捶打着腿部。

08

更严重的问题很快就来了。她坐了一会儿后，需要上厕所，可是厕所里的马桶坏了，马桶圈几处破损，翻翘起来，看着都害怕，哪敢坐？

旁边的蹲坑她蹲不下去，腿力不够，蹲下去非坐坑里不可，还有蹲下去，也站不起来了。

这下麻烦了，她憋得不知如何是好，急得暗暗叫苦，心想，这次要出大丑了，丢大脸了。

懊悔啊，她想着赶紧回去，可是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坚持不到家里的。

起初她还试着自嘲幽默，想以此来缓解紧张，可是生理上的紧急和压迫感不断逼迫着她，作为一个极爱面子，自律意识极强的人，她无法接受发生尴尬的事情，绝不允许她认为丢脸的事情发生，于是生理上的逼迫和精神上的自律尖锐地冲突着，她极度地难受痛苦。

对她来说，眼看一场悲剧或者说灾难就要发生了。

万幸的是她的好运气来了。

进来打扫卫生的清洁工注意到她了，好心的清洁工搀扶着她解决了问题。

死里逃生的感觉真好！她觉得这位五六十岁的清洁工姑娘真像天使一样善良美丽，简直像自己的闺女一样好，她感激不尽，千恩万谢，她告诉自己住哪，一再邀请姑娘到家去玩，说一定要好好谢谢姑娘的大恩大德。

清洁工被她感谢得都不好意思了。

从一场灾难中劫后余生，她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善意美好，心中一再说，不亏是大都市，人们的觉悟就是高。

09

怕坐久了再遇到上厕所的事情，再麻烦别人，她准备回家了，可是腿脚酸软的状态没有恢复，加上天气更热了，坚持着走了几步，刚出公园门，就实在迈不开脚步了，无论怎样打气鼓劲，将那些励志的名言默背了无数遍，都没有提振起腿脚的力气。

这下问题严重了，回不了家了。

报警，她晃了一下念头，马上就打消了，警察多忙啊，这点小事，自己一个老太婆闲得慌上公园，逞能，自不量力，回不去了，麻烦警察，这算怎么回事？

打车吧，她发现自己的胳膊也抬不起来了，挥手困难，根本无法引起飞驰的出租车的注意。当然也许是司机见她太老了，不想惹麻烦，怕拉出问题来，即便见到她也不愿意停车。

车打不到，没招了，该怎么办呢？

她问走出公园的人们，有没有跟她一个小区的，看看能不能顺便将她带回去，可是由于她到公园就挺晚了，大概跟她同一个小区的人锻炼完早回去，问来问去，没有一个是她同一个小区的。

没有办法了，她想给儿媳打电话，可是自己是瞒着家人出来的，现在逞不了能了，求助家人，总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更何况家人曾多次说推她到公园玩，她都拒绝了，说自己不喜欢公园，现在自己却又来了，难得解释。

她苦笑着，一时拿不定注意。

不过，不久后，她儿媳妇电话来了，她长吁一口气，有救了。

全家人都震惊极了，难以相信她徒步走到了公园，也都钦佩崇拜极了，觉得她创造了一个奇迹，更多的是欣喜，为她能走这么远、身体恢复不错而高兴，长期为她的身体提心吊胆的心情终于轻松些了。

儿子虽有所责怪，责怪她不该独自一人去冒险，但是更赞叹她的远行是一次壮举，是一个传奇，值得弘扬，并说她的事迹必将载入家族史册，激励子孙，鞭策后人，意义深远，价值连城，是一笔无比宝贵的精神财富。

在家人无比的钦佩和崇拜以及纷纷赞叹中，她像个凯旋的将军，心花怒放，自豪无比，尽情地享受着胜利的喜悦，陶醉于鲜花掌声中，达到了幸福的巅峰。

这次远征壮举成了她骄傲的回忆，成了她快乐的源头，有了这回忆，她每天都能体会到远征公园的快乐，有了这回忆，她觉得每天都是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