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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毕琼

她从医院里回来,就筹划钱的事,不想欠人情,东拼西凑还是没有凑够。

卖了圈里的肥猪,囤里的麦子,找大嫂借了些,算算差不多了,捎信给死不了,让死不了去。

死不了不想去,就拖着,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拖不过去就去了,对方就把一沓钱递给死不了,说,病好了,不想欠下这个情,死不了说,不急,你先花着,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给。

有了,有了,谢谢你,死不了,你的恩德俺一辈子也忘不了,俺不想就这么屈就一辈子,希望你理解。

死不了哽咽着说,我,我,我理解不了,我也得慢慢的理解呀,祝,祝你幸福。

死不了一激动结巴的毛病就出来了,对方听了有些沉重,也接着刚才的话嘱咐死不了,祝你找到另一半。

死不了从黑皮包里拿出那张字据,递给对方,那上面还有你的签名呢?作废了吧。

对方将字据搁在桌子上,眼睛有点潮润,涌上心头的不是那种解脱的感觉,一种负罪感袭来。

死不了伸出手,俩人握握,姑娘的手很快就抽回来了,担心握紧了就抽不出手了,姑娘往后退了几步,说:

你数数。

死不了打开瞧瞧,不数了,错不了。

接着丢下一句话,我信你。

死不了转身就走,将这些钱存起来,到时候就有个真数了。至于那个婚姻协议就是一个协议而已。也给了对方,死不了站起来,觉着彼此无话可说,还是走吧。

尽管死不了爱那个女人,那个叫兰花的女人,可是人家看不上你咋整?

咱可不能来霸王硬上弓呀,死不了想起了一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自己就是一头奋斗的牛犊子。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对方的眼睛忽闪着,像蝴蝶的黑翅膀一样,把自己的情绪也给忽闪起来,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搁在桌子角上的字据飘落在死不了面前,死不了捡起来,拿出打火机一把火给点了。

因为那上面有自己费劲巴拉写的字据,一把火烧成一寸一寸的灰烬,那是冥纸,给过去预备下的一点念想而已。

字据有一个边角,四周都是黑色的痕迹,露白的那个边角也被死不了给点了,站起身自言自语的说:

这样呢?咱俩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了,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死不了继续说,我头一次为一个女人心动,那个女人就是你,还是在那么不可理喻的情况下,豁出去的我空欢喜了一场,你让我明白了做人的道理,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热过了头;你的婉拒是一盆冷水,唤醒了我,我得感谢你,一辈子都得感谢你。

兰花问:你感谢我啥?

明明是你拯救了我,要感谢的应该是我,我负了你,我到现在还愧疚着,觉着欠了你的情。

死不了激动的说,别,别,你别这么说,咱俩谁欠谁的,互不相欠,至于情那是虚拟的东西,在这里大道理俺没有,救你那是应该的,俺不揭榜救你,照样有人救你;这件事往后就一页纸翻过去了,翻篇了。

死不了指指包裹着的一沓钱,拿起来,我走了。

等等。

有事么?

坐一会儿,死不了枯坐着,知道那是人家的礼法,对你客气客气,又觉着不是,姑娘的眼睛里泪花翻滚着,像阳光下照耀在河流里的朵朵浪花,跳跃着,此起彼伏,更像是浪里白条。

死不了按奈不住自己内心的打算,哎,我原本打算出去打工,带上你,一块出去闯荡出一片新天地,我一度想把你当成我的拐杖呢?

结果拐杖丢了,我自己只好去寻觅另外的拐杖了。

不说了,死不了说着说着,把哭腔也给带了节奏,擦擦泪,姑娘也暗暗的垂泪。

当姑娘回过神来,死不了早已走远了,骑了一辆外号叫一脚踹的摩托车。

兰花追出村外,披头散发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精气神,散漫的往回走,满脑子里都是死不了的影子,“是人家救下的你,那时候你男朋友在哪里?那时候能远离你,跟你一刀两断,往后也不一定走近你,可是死不了就不一样,人家掏出一颗心对你,还一脑门子的生意细胞。可惜你丢了。”

“让你当家,听你的,来一个夫唱妇随,你追求的理想是高大帅么?”

大嫂告诫自己,兰花呀,兰花,你丢失了一块金子,你会后悔的。

自己还怼大嫂,我不会后悔的,我也会念人家一辈子的好。那是两码事,你懂么?

气的大嫂浑身哆嗦,你呀,你呀,恨不得一口吞了你。

死不了从银行出来,存单上的金额超出了自己认可的那个额度;怎么办?

要不要把多余的退回去呢?

死不了觉着见面,有些话自己说不出口,磕磕绊绊的说不囫囵,写封信吧,咱也浪漫一把。

死不了将多余的钱寄给对方,信里说,咱俩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往后各奔西东,别再联系了。

落款是:死不了。

死不了买好火车票,到南方打工去,到一个叫广州的地方去,母亲呢?出那么远的门,不放心,死不了安慰母亲,我这个不识数的人让人家瞧瞧,咱死不了到底能撑起多大的一片天来,咱将来也要开公司,当老板。

要把你接城里去,过城里人过的那种日子。

晚上死不了喝了点酒,不喝酒的时候,说句话都是惜字如金,酒是勾引话虫子的金钩子,母亲呢?正张罗着死不了的婚事,想趁热打铁,办了;忽然听说黄了,犹如晴天来了一个霹雳,就琢磨怎么能掰扯清楚,不能就这么当猴给耍了。

死不了劝慰母亲,不喝酒,心里的话就憋着出不来。

话越说越多,死不了喝了不少的酒,就觉着酒对自己特亲,说起协议的事,人家觉着不合适,咱还舔着脸干啥?

退一步说,就是吵翻天又能怎么样?最后你能吵赢了么?就是吵赢了,也把自己给吵输了。

为啥?

那不等于给我这个不识数的人做了一回活广告么?

儿子你以为这样就认下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也傻乎乎的傻的可以呀?咱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么?现在都时兴改革开放了,出门见见世面,兴许时来运转呢?

我也算看明白了,趁早走出去,进城发展,只要你不惜力气,心眼不坏,准保错不了。

你看,在村子里娶个媳妇,那么难,互相拆台,哼,往后就是想拆也拆不着了。

死不了见母亲不松口,心里的疙瘩没解开,悄悄嘀咕,咱先提出的分手,什么,什么?你昏头了。

要不然我怎么出去打工呀?

母亲一口喝干一杯酒,把酒杯子摔在地上,摔了一个粉碎。你这是给我唱的哪一出呀?

母子俩围着八仙桌兜圈圈。

死不了把累在地上的母亲搀扶到椅子上,你打我一顿吧,你要是不解气的话,我保证不还手。

死不了提高了嗓门,我出去混,混阔了,娶一个漂亮的女大学生给咱当老婆,你等着。

生一窝娃娃,给你瞧瞧。

屋外的风渐渐静寂下来,屋子里的灯光亮着,死不了口若悬河的描绘着蓝图,只见母亲睁开眼睛,扭过身子。

也许是死不了得了话唠,唠叨的嗓子都冒烟了,才不得不停下。

脑子却转动着,开工的机器一样。

母亲只喝了半茶碗酒,就跟着云山雾罩起来,唠叨着前前后后的花费。

死不了嗯嗯啊啊的应着,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死不了也有一本帐,心里有个大概数;死不了对算账不怎么在行,死不了对数钱更外道,一百张钞票能准确数出来的时候不多,不是多就是少。

本来不够那个数,自己数着数着还多出几张来呢?日子一长,有人捉弄过死不了几回,还给死不了起外号,叫不识数。

不识数的外号叫开后,让人再改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死不了心里有些恐惧,这样叫长了,往后还怎么说个媳妇?

死不了母亲嘱咐儿子,往后谁再这么叫,你给我说一声,我找他家里去。

死不了觉着动不动跟母亲说,自己没个主见怎么能行,这个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个我还没想好呢?

说说看?

死不了没说,转身走开,走出门口,回头瞅了一眼母亲,瞅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死不了母亲回到屋里,琢磨儿子的笑容,笑什么呢?臭小子,你笑什么,笑的我合不拢嘴,嘴角间也露出一抹笑意。

死不了母亲留心儿子的外号,这个外号忒膈应人,听听就来气,不识数,开始窥探打探,还放出狠话出来,编了一个关于外号的故事,是关于自己儿子的故事,村子就像一个江湖,江湖就像一个林子,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族上就有因为外号悔婚的例子,因为一个外号酿成血案的也有,更有外号成就一桩姻缘的也不稀奇。

你看看起的这是什么外号,不识数。

死不了母亲听到不识数三个字就觉着影射自己的儿子,进而影射自己,脸色难堪,可是死不了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不把这个外号当一回事。

可是死不了心里有了离开村子的打算,出去闯荡闯荡,出去了就比窝在山沟沟里强。

死不了这个心思隐藏的很深,担心一不留神就变成另一个外号,人有了这个奋斗的心思,心里就敞亮许多。

死不了别看是老小,是家里的独苗,一点娇生惯养的坏毛病也没有,死不了勉强上了一个初中就不念了。

自己不念书了,却有个嗜书如命的习惯,那时候书店里也没有多少书籍阅读,干活再累,也得看上几页纸。

水多了就泡塌墙了,日积月累,死不了从书里知道了不少学问。

村里有个红事白事,死不了也不愿意凑合,凑合进来,就是一个跑腿的,跑腿没啥?

就怕有人捉弄自己,也不能算是捉弄,有一次临时顶缺,让死不了收钱,是个红事,死不了推脱,你推脱什么,难道你不识数?那人说,我家里有急事,推不掉,主事人答应了,叫死不了管钱。

怕什么来什么,红事结束,拢帐,钱与帐不相符。

死不了闹了一个大乌龙。

死不了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练功券十几把,反复练习,我就这个格局么?

我要跳出这个圈圈,你必须从最短处入手,母亲看到儿子苦练这玩意,疑心儿子魔症了。

打那以后不识数的外号没人喊了,就是喊,也是悄默声的嘀咕,有一天是周末,死不了出门,身后跟着一帮娃娃,七八岁、八九岁的年纪,齐声喊:不识数。不识数,死不了。死不了,不识数。

死不了走的快,不想给娃娃们纠缠,转了几个弯弯,似乎耳畔还是萦绕着外号的叫声;晚上拖着一身的疲惫回来,那声音幽灵一样在自己的天空回荡。

村子里一般是男多女少,村里出几个打光棍的情况不稀奇,有的就打了一辈子光棍。

在生产队的时候加入五保户,生产队取消了,就个人单过,或是从近支过继个孩子养着。

村里有什么陋习呢?

一家女,百家问,俗话不俗,有时候一句闲话就成就一段姻缘;谁谁说媳妇,谁谁嫁姑娘都是低调的进行,没成前,都是这样。

砸婚的多。

那时候都流行打听对方的情况,经不住打听,也叫打听不住,一桩亲事夭折在无形中。

媒人挺妥还行。

你砸我也砸,恨人穷。

砸来砸去的结果就砸出一批批光棍子。

到了娶媳妇年纪,都有了比较,觉着也不怎么丢人,死不了的一个堂叔兄弟当兵回来,大过年的,叫上自己的哥哥一块看望舅舅;被舅舅一阵犀利的数落,给数落回来了。

饭也没吃上一口,懊恼的打道回府了。

弟兄俩都单着呢?

也没个目标,侃侃而谈,不知道矜持一点,当舅舅的火爆脾气上来了,直接开火。

死不了母亲赶上了,冲着娃娃们就是一顿怒吼,把娃娃们吓的不轻,夜幕降临,死不了母亲就骂大街了,手里提着短把的枣木棍子,棍子头上系着黑色轮胎胎皮,胎皮外侧包裹着精致的红布。

骂大街是绕着村子骂的,夜里都十一点多了,还没有停歇的意思,骂的难听极了。

可是一个搭声的也没有。

死不了想起一桩桩往事,坚定了离开的决心,也听别人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精彩不属于你,说什么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你不出去怎么知道外面是怎么样的精彩,你出去了才有那个精彩的机会给你出彩。

死不了留出出行的一少部分钱,把大头留给母亲,妈,辛苦你了。

母亲说,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穷家富路么?坚持把大头给儿子。

死不了说什么也不要,两三天的车程就到了,南方到处是工地,高楼林立,南来北往的人多了,天天跟咱乡下赶年集一样人山人海的;找工作好找。

我给她看病的时候,抽空到市场上转悠,那边的话南腔北调的听不懂,慢慢的也听懂了一点,再不济,写字交流也行,日子一长,就听明白了。没啥难的。

我还是不放心,我就你这么一个独苗,你要是有个闪失你让我怎么向你死去的父亲交代。

呸呸呸,说什么呢?

卦象上说俺吉人自有天相,好啦?你别天天胡思乱想了,你不趁年轻出去闯闯,你就不知道人世间的世道沧桑,现在是摔打摔打自己的时候了。

儿啊,娘说不过你,但是有一点,你不能在那个地方给娘找媳妇,就是找,也要在咱这一带踅摸。

死不了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只要母亲能放行,一切都阿弥托佛了;已经退了一回火车票。

说什么也不能再出现别的幺蛾子了。

也算是散散心,出去锻炼锻炼,日子久了,那种失恋带来的失落就会烟消云散了。

死不了临走的头一天,下了一天的雨,风也跟着起来了,嗖嗖的小北风刮着;那边热,多雨。

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吃了母亲包的送行饺子,顺带喝了杯白酒,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从祖祖辈辈上就有这么一个传统习俗,母亲陪着喝了一盅。

雨仍是不绝如缕,这是留人的节奏。

可是死不了决定第二天走,冥冥中担心出现一个意外,怕夜长梦多,迷迷糊糊中死不了睡着了。

“梦见自己每个月都给母亲寄钱,母亲呢?舍不得花,都原封不动的存起来,盘算着儿子结婚的开支花销,儿子在城里买房,建厂子,当老板,娶了一个城里姑娘,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呢?漂亮着呢?

在城里,柴米油盐酱醋茶,水电、蔬菜、房租哪一样不需要钱,不像村子里,省不少钱呢?

当自己捉襟见肘的出现在母亲面前,母亲就把一沓一沓的单子交给自己。

在自己的婚礼上,母亲吃着儿子的喜酒,心里美滋滋的,接受新郎新娘的敬拜。

当主婚人喊出夫妻对拜,话音未落,婚礼现场上走进她,一下子将目光吸附住。”

梦到这儿,死不了醒了,揉揉惺忪的眼睛,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着,不急不慢的煎熬着时辰。

搭载进城送沙子的拖拉机进了省城,时间是后半夜的三点半,从省城的火车站售票窗口买票,中间倒一次车。

2023年2月7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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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简介

毕琼,山东济南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理事。先后出版诗集《落叶》《阳光地带》、小说作品集《青苹果》,另著有长篇小说4部、戏剧4部、诗剧1部。作品见于《人民文学》《山东文学》《当代小说》等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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