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空,昏沉沉的,看不到半点白云。
小小的伙房里,透着沉闷的空气。陈旧落满灰尘的落地风扇,孤零零地站在窗边。窗子刚被抹布刷洗过,玻璃澄亮,没有一丝灰尘,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到处还弥漫着春节的气息。
暗黄的圆饭桌铺着一层污垢,桌上一盘青绿色的蔬菜额外耀眼,年久失修的木椅咿呀作响,一家四口安静地坐着,周围只有吃饭咀嚼的声音。晚餐不算丰盛,只有早上剩下来的菜肴,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
年过半百,却早已满头白发的父亲坐在我的左手边吃着饭,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絮絮叨叨着,安静的空气才算有一点流动。
一会儿姐姐已经吃完饭,沉默地离开了饭桌。我默默看着身边的一切,安静祥和。
“现在才吃晚饭啊?”窗边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是邻居的一个伯父,声音洪亮,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是啊,是啊。河伯吃过晚饭了吗?要不来这里吃。”母亲热情地招呼道。
“那可不,我们是很早就吃完了的,哪像你们那么忙啊。哟,没有买菜啊?吃得那么清淡!”河伯声音爽朗地笑问。
“有菜有肉的就很不错了。”沉默的父亲终于打破了沉默。
河伯问道:“今天没去吃年例吧?听说镇上很塞车啊,都塞到南门桥了。”
父亲了然道:“那可不。”
一旁的我默默地看着原本沉默的场面变得活络了起来,场面一度演变成了两个中年大叔的对话。
父亲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今天送孩子去搭车,运气还算好,刚到镇上就有一辆公交车经过。”父亲云淡风轻地唠叨起来,带着点骄傲和感伤。新年才过了五天,哥哥就要去实习了。“我就看着他走上车,结果等啊等,半个小时过去了车子还在原地。好不容易挪了几百米,就又停在了原地。我就突然想起,今天是小镇下边的村子传统的年例,塞车是肯定的了,心里焦急啊!就怕他赶不上县城的长途车。结果塞车一直塞到了和平村,水泄不通的车流啊,堵得跟什么似的,各种私家车,根本进不来,把公交车的路都堵死了。我那叫一个着急啊!只得一直默默跟在公交车后面,想着万一快到点了,还在塞车,我就把他叫下来,花点时间直接开摩托车送他到县城搭车。结果这一跟就是两个小时,这年头的年例啊,哪有不堵的,一人一辆私家车,根本没地方放……”沉默的父亲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起来。
被大人们忽视的我,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父亲的话一直在我耳边萦绕,他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可是我却眼角湿润。
今天下午我就疑惑不解,父亲送哥哥到镇上搭车,明明是十几分钟的事情。可是两三个小时过去了,父亲还没有回来。想到其中缘由,我瞬间泪目。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对于我们的大小事一直都是沉默着的。但是我不曾想,他的爱会如此的深沉,如此的云淡风轻。我默默地扒着饭,后面的对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他们旁若无人地聊着天,全然忘记了我的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已经放下碗筷,我默默地把所有的碗盘收起来,走到厨房的另一边去洗刷。
突然一切就安静了下来,河伯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父亲沉默地坐在凳子上,落地风扇偶尔转一下,一切归于平静。只有水龙头的水声哗哗作响,而我的心一直没有平静下来。伴着哗哗的水流声,我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沉默的父爱,大概便是如此吧!久经风霜,执着沉默地爱着!
多年以后,我们的背影承载着小时候反射道我们身上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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