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微信留言要来我家聊天,我严阵以待,头脑风暴寻找话题,女人聚集聊天就是活动主题。
小琴时不时爱找我聊天八卦,不是因为我多优秀,也不是因为我自然亲切,而是因为我是一丛最好的绿叶,是最称职的绿叶,也是最心甘情愿让花儿更凸现娇艳美丽的绿叶,这绿叶不但有自知之明,还无无争艳之心——
首先,我是一个清洁工,让她没有职场焦虑;
其次,我相貌平平,身材矮小,让她没有容貌焦虑;
另外,我年纪比她大,让她没有年龄焦虑;
还有,我儿子是学渣,让她没有孩子的教育焦虑;
还有,我老公也平庸,让她没有对另一半的焦虑;
……
所以她说她喜欢和我聊天,觉得轻松。
相比于我,她直言很怕和珍珠聊天,聊完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珍珠说话有条有理,头头是道,对未来、对职场、对孩子——都有着长远而精细的规划,并且付诸行动,而且她本身上进、好学、自律,同时她对周围人的不上进有着恨铁不成钢的痛彻,一直努力劝说着身边人去努力……
小琴说:“……和她聊完天,我感到抑郁,我觉得自己太失败了,对自己对孩子太不负责任了……我好焦虑。”
我笑笑,我也是。
所以我和珍珠聊天,只谈腌萝卜豆腐乳,鸡毛蒜皮,婆媳关系,避开高大上的话题,怕自己接不住话,塌了气势。
全楼道里的妇女们,我最让人轻松的,所有人都和小琴一样,能在我这找到最舒服的垫底。
我无所谓啊,我有人聊天八卦就开心了。
小琴来了,熟门熟路,小林正进卫生间洗澡,他总是只带一条内裤进去,这时死活出不来了,小琴坐的位置又正对卫生间,我心里暗暗好笑,且让他天长地久地洗着澡吧。
不一会,珍珠也进来了,说是看到小琴的女儿出现在电梯口,料定小琴来了这,说过来聊天,我和小琴对视一眼,气息停拍一瞬。
小琴垂着头说,有些颓废地说:“怎么办?我每天都不想上班,过完年就准备辞职,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珍珠也说:“今年口腔诊所停诊40天,停诊期间除了买社保,连基本工资都没有,要不我们去摆摊吧,我想了想,做钵钵鸡可以,或者做轻食餐,比如沙拉。”
她们两个讨论着一个个方案,小琴觉得轻食餐难做,减肥的东西,最多图个新鲜,吃不下去,“吃一餐就想会吃肉了。”
珍珠觉得前景很好,她就很喜欢吃,也经常吃,永不厌烦,“不会啊,我可以一直吃。”
我根本不觉得做老板是好的选择,觉得她们不过是上班久了,想歇歇,以为做老板就轻松自由好赚钱,却不知道房租工资成本很熬人,我没她们雄伟大志,我给她们两个讲无本万利的清洁工、小时工、收纳师的工作,我觉得这才是我考虑的方向,因为如我,是不会把自己身家性命绑定在努力赚房租这些上面的,那样我会很焦虑,我努力把话题引向清洁工的方向。
我说了黄姐的例子。
“你们知道吗?像黄姐,她兼多家的保洁工作,一个月收入超13000元,现在她又办理了退休,应该也有一两千吧,这是无本的,只要能做就有钱,不担心房租,不需要开工资,挺好的。”
小琴说:“我做不了这么多份,太累了。”
我很认可小琴的看法,“是的,我也做不了,所以我至今只做一份保洁,有一天我随黄姐去了小区社康,看她打扫卫生,楼上楼下两层,还要用洗衣机洗医生护士的工作服,以及窗帘等,洗了还要晾晒,楼梯扶手还要拖干净擦拭,她一个小时搞定,关键是她做事的时候你看起来不是麻利快速的,她是慢悠悠的样子,可是我看时间,她就用了一个小时,就全部做得妥妥当当的。”
珍珠说:“这说明黄姐是个很聪明的人,她做事有经验,条理性特别好,不走回头路。”
我觉得珍珠说到了点子上:“是的,确实是这样,而且我们在家拖地是不是要把拖把拧干,是不是拖一会,发现拖把脏了要去洗一洗再拧干来拖?不,黄姐不是这样,她的拖把是一直泡在水桶里面的,拖地时拿出来,不拧,中途不洗,一拖到底,把所有地面全部扫拖一遍,才去冲洗,然后就又泡在桶里,是不是很轻松,她拖地手式很好,后退着进行,湿的地面上就不留脚印,一遍过,她拖地的时候,洗衣机里洗着东西,地拖完了,衣服也洗好了,就可以晾晒了,一气呵成,每件事都不走回头路。”
“黄姐做完事,领着我一看,指着各处对我说,旷,我做得干不干净,这若是换你来做,是不是光穿脱防护服都得半个小时的,我不得不连连点头,表示佩服,确实是这样啊。”
“但其实黄姐走开去,我蹲下来仔细一看,那边边角角,柜子缝间,全是垃圾碎屑,但是好像没有人会和我一样去蹲下身来检查,所以黄姐的工作得到认可。有一天黄姐腰椎盘突出又发腰痛了,社康医院和SB王国的工作她顾不过来,社康我死活不肯去帮她,她就让我去SB王国给她顶几个上午时间段,我就去了。”
“我去到那里,扫眼一看,哪哪都特别干净,可是我动起手来,我先打开了洗手台抽屉,那里有一个垃圾桶,天哪,垃圾桶周围都堆满了垃圾,柜子底下还落了一地擦过手的纸巾,垃圾桶里面也全是黄渍,我就清洗垃圾桶啊,清理抽屉,打扫柜底的地面,那地面都结垢了,得用刀片才能清除掉的一层脏东西。”
“但是你们知道吗?黄姐当时和我说,SB王国的老板是日本人,他们把卫生看得非常神圣,每一处都要求很高,那天我在那打扫了整整两个小时,衣背都湿透了,头发缝里都是汗水,一脸狼狈,然后黄姐微信里让我打扫完找SB王国的负责人检查一下,看有没有问题,那个人一看,指出我这里不行,那里不行,因为我洗了几次拖把,地面上能看出水的痕迹来,对方很不满意,说黄姐打扫时从来没有出来过这种情况,那个人就将我拖过的地面又仔细拖了一遍。黄姐中午遇到我,说,旷啊,那上面的卫生好搞吧,你做了多久?我说我做了两个小时,那个负责人还不满意,自己又再拖了一遍地。黄姐说,啊,你怎么要这么久,我每次上午上去最多20分钟就做完下来了。你不要这么细致,那抽屉里的垃圾你收它做什么?我们只需要做表面工作就好了。”
“我这二次去,我主攻他们员工用的几个微波炉,那几个微波炉黄姐曾带我参观时自豪地指着说,旷,我打扫得怎么样,是不是干净得要死,微波炉外面确实很干净,一尘不染,然后我打开门一看,里面四壁却是层层叠叠的残渣油渍,刀片都刮不下去,因为上次那个垃圾的原因,我特地从自己家里带了瓶超级好用的清洁剂去,我用这个清洁剂清理那几个微波炉,这次我又用了一个半小时打扫,临走我不敢再叫那个负责人检查了,我从后面溜走的……后面黄姐看到我,眼神很犹豫,对我说,旷,以后微波炉你不要打扫,你就收下外面几个垃圾桶就好。微波炉交给我下午去做,上午不需要清理微波炉。”
“我第三次上去,黄姐事后又找我了,说旷啊,你以后不要洗那拖把,湿湿的我不好用……后来,黄姐把这几个上午的工钱给我结了,再也不让我上去了,我感觉我坏她事了,微波炉她那样打扫人家没意见,我一折腾,形成一个对比,对她是一种挑战,所以她不敢让我再做了。”
“哈哈,原来保洁员的工作是这样做的啊!”小琴开心地笑起来。
“是啊,像我这样,做不了几份工作,因为我习惯在自己家里做,总是喜欢从边角缝里柜底去找垃圾,喜欢拖把洗了又洗,这样不但做不好,整体还看出痕迹,留下水渍,检查时通不过,自己做不快,这样是不行。”
“而且很多公司愿意请清洁兼职,因为比全职便宜很多,又有经验……”
我不管不顾地,强行将聊天方向扭转到保洁上,小琴又问:“那保洁要求多大年龄?”
珍珠说:“那大厦里的保洁不都是老头老太太吗?”
我说:“是的,老头老太太们做保洁比在小区里打牌强,保洁工作她们做做样子,一个班最低工作是2600元,她们年纪大睡眠少,个个都要求顶两个班的职,两个班一个月就是5200元,通常都是两个老人家都去做,一个月就有10400元,她们还兼着纯打卡的职,一个月又加多几百元,然后很多老人家本身有退休工资的,有的一两千的,有的好几千的都有,所以真别小看这大厦里的保洁员啊。”
“但是,像银行这样,他们要求高,50岁以上的不要,就有30几,40岁的人来做,但是他们只对入职时要求,你进入了他们单位,超过50岁了,他们也不会赶你走,就这样。”
“年轻的入保洁行业,很容易做到保洁主管或经理,那就更厉害了,就说我们这小区有一个保洁主管,他就招了十几个只打卡不做事的保洁员,相当于他在吃空饷,他把保洁区域重新分配,每个正职的多分配一块地方,那些地方的保洁工资表上是全职工作,给的只是几百块的打卡工资,剩下的钱他就捞了,保洁主管工资不高,纯靠吃空饷。至于保洁经理……”
小琴面露吃惊,珍珠镇静如常,她说:“旷,你怎么不找个清洁公司去投简历,做里面的主管?”
可是我说:“我不想当官,绑住了手脚,就是现在银行这份保洁工作双休又自由,但是我还是觉是被绑住了,因为孩子一放寒暑假,我就想随他一起回老家去,我就想放弃工作,所以我宁可不要这份工资,我想去家政公司参加培训,做一名小时工,一方面家政平台会保证我有工作有收入,另一方面,当我不想工作时,我请平台不要派单给我,我觉得那样更自由……”
小林终于待不及,从卫生间冲出来进了房间,小琴假装没有看见,小林进了房间想关房门,房间里被我堆满了要回家的礼品,房门也关不上,他只好躲在门后,穿好了整套衣服,才走出来。小琴还和他打招呼,看他手还包着胶袋,用封箱胶纸缠着手腕,:“你的手还没好啊?”
小林说:“再过十几天可以拆线了。”
我心里说着活该,没有吭声,自作孽,不可活。
小琴和珍珠还执着做老板的事,高度始终不和我一样。唉,可能,我是职场决定视线吧。
朋友们,自由与金钱,你选择什么呢?我还是更喜欢自由,至于钱,不坐吃山空,不欠债,于我,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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