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门前有条路,宽不过五米,长不过千米,破破烂烂的,年久失修,路两边已经长出了蒿草,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最怕下雨天,小雨过后处处是泥泞,大雨过后都是水坑,不要说人行了,车都开不过去,保证给你泡熄火了。
我最怕走这条路,走过这条路,鞋子上都是土,整不好两脚都是泥,白天还好点,要是晚上,那你只能凭经验找感觉勇敢的前进了。尽管如此,好几次我还是踩进了水坑和泥里。
这样的一条路,处在闹市区,按说早就该修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却一直没修。这条路仿佛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人人不喜,无人搭理。冬天雪水污浊,春秋尘土飞扬。不管是步行的,骑车的,开车的,走在上面都会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仿佛这条路在呻吟,就这样苟延残喘着好些年,突然,有一天,路两边的临建房墙上画了一圈圈的“拆”字,一打听,听说是要修路,而且还要拓宽,我这心里着实高兴了一下,幻想着新路的样子,平平整整的,再铺上沥青,路两边再种上树木,以后走在上面该有多舒服,没过多久,路边的临建房都拆了,砖头瓦砾堆积在路边,使得本来就丑陋的路变得更加不堪入目。不过想到马上就要修了,还是可以接受的。
以后的日子里,心里就一直盼着早点修吧,一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又去打听消息,得到的信息是正赶上秋天,马上冬天了,得明年开春在修,顿时,我有些失望,心里绯腹着:“一条路,不宽,不长,修起来不过十天半个月,何必拖下去呢”?
没有办法,只能等了,待到十一月,一天中午,我正在午休,突然听到外面马达的巨大轰鸣声,心里这个气啊,这是谁啊?大中午还让不让人睡觉?这时候施工!可一想,不对劲啊,难道是在修路,嘿,那敢情好了,吵就吵点吧,毕竟是修路啊!赶紧起来到窗前看看去,一看之下,才知道不是在修路,是在挖路,折折腾腾的弄了两个多小时,挖了很大的一个坑,原来是要换什么管道,过了几天,大坑平覆了,可坑周边的泥沙并没有完全填充进去,随随便便的堆积在路上,又过了一个月,平覆之处沉了底,形成了一个新坑,这路不只是难看了,也更难走了。我就觉得这路,好像一个将死之人,又被爆孽了一通。
春节过后,气温回升,城市到处都在施工,主修三条大路,蓝色的围挡绵延几公里,每隔一段还插上各色的小旗,在风中飘舞,好像在宣说着城建的功绩。沐浴在春光里,如火如荼的城市建设中,显得拥挤又富有朝气。据说,三条路中,有一条短的,是一个私人老板花钱捐修的,他开的国际宾馆和两处饭店就在这路边,他和市里谈的条件就是,那条路修好了要以他的名字命名,你还别说,那条路修好后就真的改了名,叫“福进”大街,而我在想,我们门前的那条路看来也要修啦,
就在这盼望中,又过去了三个月,天气已经热了,而我的心里却有些凉了,公园里已经春暖花开,我们这条路却开始散发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这路到底还修不修?
改天去城建局办事,里面有个熟人,我顺便问了问,还别说,他还真知道一些情况,不过,情况并不乐观,他说市里现在钱紧张,主要修那三条路,我们这条路,太小太短,得等以后再说了。言外之意就是这条破路,还入不了市里领导的法眼,等等再说吧。哎!我现在不只是心凉了,应该是心快死了,不过心里还是不甘心,紧紧追问他:“您给透个准信,什么时候修,我这心里也有个盼头”。他告诉我今年不修,明年一准修。
总算有了个结果,虽然时间长了点,时间又过了一年,期间,这条路又接连被挖过三次,不是换管道就是埋管道,毫无例外,这条路上又多了三个坑,这条路已经不能称为路了,应该叫做越野项目赛道比较好,开车进入非常考验司机的驾驶技术。
我也纳闷,这管道怎么总换,就不能好好检查一下,一次性换好吗?我们单位的老刘怼了我一句:“一次性修好他们去哪挣钱,你想简单了。”
眼看又要秋天了,这条可怜巴巴的路,依然没有被修的动静。枯草落叶,破鞋烂袜子混合在泥浆里,更显得破烂不堪了。那三条主路,已经修完了两条,另一条也快竣工了,其中一条就连接着我们门前的这条路,新路宽敞平整,散发着崭新亮丽的气息,但你不能拐到我们这条路上来,不然,一定给你冰火两重天的感受。
三条新路修成没多久,市里换了领导,以前的市委书记去其他地方走马上任了,而主抓城建的市长却出了事,据说是贪污腐败和修那三条路有关。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但此事成为人们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随之而来的是,那个捐钱修路的老板,也出事了,那可是个大老板,在我们这市里属于绝对的商贾贵胄,经营项目除了酒店,饭店,还有房地产,市里有近一半的房子都是他建的,那是个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有关他的“传奇”家喻户晓。作为小民,我是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看新闻才了解到一些情况,他被判了三年,罚款三十多万,不过据说其身体不好,只能监外执行,而且在法院判决前他名下没有一家公司,法人都成了他的儿子和亲信。人们都说他的关系可通天,不然可不是判三年,更不会监外执行等等。
这两件事,是我生活的这座城市地震一样的事件,不过,再大的事情,终归也要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纷纷攘攘一段时间,也就没什么人再提起了,而我们门前的那条路依然如故,到了冬天,新冠疫情从武汉爆发,随之,没多久,我们的城市也被封控了,那条路上再没有人走,它像一个无知无觉的植物人,异乎寻常的安静着。只有寒冷的风从它身上刮过,带起尘土和蒿草,算是它还活着的证据。
这条路修与不修我已经不抱希望了,疫情缘故,我们学校也倒闭关门了,我也不用去那上班了,同时也告别了那条路。
大疫三年,疫情依旧,我偶尔会路过那条路的路口,也会扫一眼那条路,看看修没修。但路还是那条路,只是更荒废了。
后来才知道,那条路是不会修的了,包括那条路在内的区域被上一任领导划归为商住区,要重新打造,他出事后,项目也随之下马。至于以后到底会怎么样,谁又能说得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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