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一丝丝,一片片,十分钟又十分钟。看不清楚雨的由头,看不清楚雨的去向,和雨总是相差某段距离某段时间。雨水不停落下,眼神不停落下,有长有短,有快有慢。我会跟着雨,雨会洇着我,从左边到右边,从白天到黑夜。我走到雨里,雨落到心里,这单调的雨,这复杂的心。
好颜色因为好心情。第一次遇见就想要拥抱,那个宽宽的蓝湖,那层薄薄的湖蓝。雨线细,针脚密,滴出了无数蓝色的小泡泡儿。暖风凉雨,起伏跌宕,一段幽美的时辰,一个幽静的感觉。头顶黯灰的云,眼看湖蓝的水,涌动的湖蓝水想必是治愈我灵魂的那部分。
雾散了,雨来了,稀稀疏疏,淅淅沥沥。雨在村头,在瓦檐,在草间。透明的雨珠浸润着小村清秀的样子,线条和颜色湿漉漉的,溪流和花木水灵灵的。眼在捕捉,梦在还原,某些青色的积淀喂养出一段蜿蜒的诗意。呼吸与脉搏,纤瘦与丰腴,开始朦胧,开始融汇,并在小村渐渐密集的雨中被更慢的显露。
曲里拐弯处,朦胧微雨时。丽人正倚门眺望,雨或如弦,雨或如帘。楼上清曲好幽幽,楼下眉弯好细细,微雨道道穿深巷,风情丝丝鼓人心。旗袍纤腰递美色,缟袖也轻轻,绣鞋也轻轻。潮湿有花苞,花苞未见红,春才浅,心已深,多想微雨盼人来。
落的时候就软就凉,这是江南的雨丝,带点晶晶亮,带点润润意。常常被雨丝偷袭并笼罩,茂密且暧昧,阴郁且心念。一下就是一夜,一下就是一天,像许多幽绿的泪,像一个桃粉的你,无尽而又缠绵。隔窗听雨,灯旁写信,忽然就笔尖一紧,心头一颤。我站起身,吱呀一声推开木窗,凉凉的雨丝便软软地扑进怀里。
流火流金,阴多晴少,七月不仅如此。所有的雨被收集上来,分洒下去,到处是雨的世界,到处是雨的印痕。盛绿在此,闷热在此,雨水把阴郁的天空分割成许许多多不均等的细条。很想把多雨的七月放进自己生命长度中予以稀释,惟此一个灵魂便可始终新鲜,始终年轻。
上下连着前后连着,一滴雨连着一滴雨。山坡,树林,溪流,明灭不定的雨,延绵不绝的雨。一滴雨滑过粗糙的石阶,滑过光溜的叶面,牵引出另一滴雨纤弱而颤抖的表情。我的心渐渐被洇湿被松弛,那些写在晚夏里的潮潮诗句,在天空很多薄凉的幻影中无声穿过。
黑色的云被收拢,凉爽的雨被泼散,湖面依然平静。我们坐在湖边,我的眼睛瞟向你,你的发梢拂及我。我们说起炎热的昨天,说起天意的去向,但我们没有讨论爱对人的意义,也没谈及分头深藏的秘密。我们只是远远的看见,看见夏的魂灵依然横卧于湖的表面。
清冽洗出晶色,更加黄,更加亮。我依着那株圆圆的葵花,任淅沥的雨珠滚落瘦削的肩头。夺目的终归夺目,温顺的终归温顺,一片茂盛将会获得一种不朽。我试图从葵花的发音里寻找答案,飘摇的雨却继续飘摇,金黄的花却继续金黄。欲坠未坠,将息未息,时光隐身于那个柔和又曼妙的场景。
很低的声,很薄的线,一半的雨已经滑向漆黑的夜。我在秋初感到几分凉意,不由抱紧了自己的肩膀。一些枯黄的小叶子不经意地飘舞着,和细薄的雨黏在一起,有声无色地落到了地面。终于觉得万物皆有存在的道理,一场雨水,一些叶子,都在恰好的时空表达出自己的价值及意义。
风小了,雨密了,轻轻的响,急急的落,一场秋天的雨。穿过密雨,穿过叶丛,摆脱羞涩,繁殖多情,宽幅的秋天大概允许窄幅的诗意如此的张扬与荡漾。撑开那把伞,留下那些话,这个季节就不再沁凉。看着雨水过滤着雨水,听着语词过滤着语词,思想的下游将会有一片怡人的清澈。
下雨了,嗖嗖冷。冷冷的雨,还潮还黏,与我有些亲近又有些距离。真盼这雨还继续下在这条狭狭的弄堂里,好看着雨从对面老虎窗旁的瓦片上流下来,好听着雨打在夹竹桃叶噼里啪啦的声音。雨真是又老又美的音乐,由近及远地敲打,忽轻忽重地敲打,让这安静的初冬布满了亲切的韵律。
只要有飘忽的雨水,便会有潮湿的心境。下雨的过程,大概也是活着的一切被洇润的过程。最美的那部分可能就是被雨水沾淋的那部分,绯红的花瓣,葱绿的树叶,以及漫步于旧巷的那顶橘黄的小伞。飘逸该是一种状态,无色的,无力的,密密的,凉凉的。我,还有我们,都绕不开雨,绕不开那如雨般的心境–
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xiezuogongyuan.com/1294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