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哥,哥,哥,哥……
我整理了一份关于你的愿望清单,想着自己应该可以替你实现。
哥,我要向你说些什么呢?
哥,我们并不经常见面。
哥,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哥……
我们被悲伤淹没
哥,
你能否再在梦里出现。
不出现在我的梦里,出现在妈妈的梦里,
出现在大哥,大姨,二姨,舅舅,外婆的梦里就好。
哥,对不起,我很想笑着给你写信,
笑着谈论生活,鼓足勇气
可……
我从小就很喜欢哭,你知道的。
哥,我很抱歉,自己生你的气。联系不到你之后,我隔段时间就会发在你的微信上发哥!感叹号代表我的心情,你不理人,好郁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已经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对不起,我只能通过朋友圈去了解你的点滴,在你离去很久的以后。
哥,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在一起捡垃圾,刨冰块卖钱,太阳出来了你笑着指着黄色的野花说好美,花的样子和我奶奶院子里长起来的花一模一样。哥,心脏好疼,眼泪鼻涕和在一起,你要是能看见,我,我们。你,会舍不得吧。
哥,你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关于沉重的一切,我们无法接受,痛哭流涕。我们想象着你所承受着的万千压力,哀伤和委屈,我们无法想象,无法理解,无法忍受,无法挽回。无法拼凑出你的经历,哥,太痛苦了,我缓缓。
二
树叶在空中摇曳,妈妈拾起落在尘土中的枯黄,让它在炕里燃烧最后的热。我看着黑暗一口口吃掉树梢上的残阳,冷风呼啸,黑色让人绝望。哥,你选择离开这颗星球,一定是找到了自己的那颗,开满金色向日葵,美丽又充满柔情的星球了吧,也许我们会在梦中获悉,你拥有小王子那般独一无二供灵魂栖息之所。如果是那样的话,托梦说一声吧。或许,我们的心中各有几亿颗风铃在密匝匝地晃,你会回家看看父母和爱你的人吧,一定会。
思绪飘来荡去,我痛苦不堪,家人亦是。我们猜测各种原因,我们陷入各种愧疚之中,我们无法接受所爱之人离去。你曾说奋斗的意义是为了家人,那怎舍得我们一提起你,就让眼睛下起滂沱大雨。哥,如果我们从小就无话不谈,你是否会在我们身边?哥,如果你没有选择这份职业,而是和身边的人一样选择安稳;如果你没有奋力奔跑,向着大山那头火光招手许下一些壮志,你的生命是不是更平凡却更长久?哥,我在长久的时间里以你和大哥为榜样,我们接受教育,看到了世界,便想要冒险飞过压在身下的大山。我不了解你,不明白你的职业,甚至我们从未有过深刻的交谈。我和我们的亲人只能一遍遍,不停的通过朋友圈去搜寻你存在的痕迹,深重的思念,失眠、眼泪、闭上眼睛就是你坐在炕头和我们说话的样子。
我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充满失落,我怀疑生活中的一切。努力奋斗坚持就像是精巧别致的谎言,你一头扎进繁华热闹的世界,企图用尽自己的全部力量实现自己的抱负和理想,可世界啊,它荒诞离奇,毫无逻辑。我们不愿相信,怎么能相信呢?你吃了世上的许多苦,我们总想着你能收获那么一点点甜,总有一丁点而已。如果我们不接受教育,只是在山坡上放羊,只是在麦田里打滚儿,我们是不是可以无忧无虑,长命百岁。
我们都知道,不会。我们受够了父母的脊背被喂牛的青草,成堆的包袱压弯,我们受够了提心吊胆,害怕父母成高高的建筑架上坠落,我们受够了自己童年回忆里只有数不尽的衣服补丁和苜蓿草一样烦人的千篇一律。我们哪有什么梦想,无非是想有吃不完的一毛钱辣片和像卖货郎的箩筐一样神奇地到处吆喝。我们混混沌沌长大,在土里打着滚长大,我们好不容易长大,读了一些书,还留了人生的万里路,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哥,我不理解。你能在梦里悄悄告诉我吗?
我不敢直视大姨的眼睛,她陷下去的颧骨,呆滞孤独的身影。
我翻来覆去,神经被悲伤打败,无法入睡。那么她呢?
沉思默想地坐着,躺着。
黑夜白昼,
没有尽头。
哥,如果你讨厌我写下的一切,你来找我吧。在梦里在我闭上眼的每一个瞬间。哥,在你的星球上,活得有脾气一些吧,暴躁任性一点也没有关系。你小姨一直在我耳畔念叨,你哥就是性子太好了,所以以后强势一些,不要被别人欺负,你的小星球你可以自己做主。
哥,我有些难过,梦里见。
三
大风吹得人斜着走,最近情绪阴郁,我有些走不出来。哥,我想你有你的选择,我不能自顾自地悲伤。万物萧瑟,我似乎没有力气去做其他事。我爸出门去工作了,风太大,只能步行。我想我们都要怀念、悲伤、纪念你的权利,这伤痛被不能在短时间内抚平。但是,狂风急促地吹乱一切,我们都得靠着韧劲和痛苦抗争,我想替你去看看你梦想中的山河旷野,我想替你陪陪你想要陪伴的人。当我看着你最普通不过的心愿,哥,我想抱抱你,想对你说,你很好了,如果有来世的话,一定要多爱自己一点。
昨晚失眠的时候突然在默念,如果可以许愿,你是不是一瞬间就会站到炕头,看着我们沉沉睡去,如果有灵魂这回事的话。我想把今年的生日愿望分一半给你,希望你在自己的小星球上,寻找到你爱的一切。人生总会结束,我们总会在时间的尽头重逢,在此之前,我们都要各自珍重。我想,你一定爱着深爱你的亲人,你也和我们一样的不舍,如果我们一直不忘记你的存在,在心里默默留出一点位置去想你,那么你就不曾离开。
我知道,这是我们的私心。
哥,我不敢讲你的名字,我在后悔,我们都在匆匆忙忙中失去联系。甚至有时候,我觉得隔着屏幕微信问候好像很苍白,就会泛滥。可是这一秒,我为过去的自己道歉,有时候言语确实不能改变些什么,但是当绝望的时候,有人记得,有人安慰总归还是不一样的吧。哥,其实我想说,很想你。我们都很想很想你。
哥,你一直都是我的榜样,认真自律,彬彬有礼。我想这些不是原罪,我想带着你的美好,好好做自己,多花时间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多多陪伴家人,去看你想看的满山遍野的金色向日葵,看到它们,我会如你希望地那般爽朗地微笑;我会去看纯洁的雪花,广阔的草原,我会去替你听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哥,我想告诉你,我们很爱你,你也没有错。如果生活沉痛到你用尽全力都没有办法继续,我们能在你离去后做些什么呢?
哥,若干年后,我们重新做亲人的话,你一定要记得,带我去你那边,那里温暖舒适,柔软善良,我们重逢的时候,一定有许多花朵在盛开着,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哥,你一定觉得我很无聊,未来的事情现在说还尚早,那你就当我在呓语,只是因为太过想念的缘故。现在,我会在地球这端和大家好好生活,等到我们跨过时间的长河,再见面时,一定会看到我们哥哥,帅气又自信地微笑,带着十足的热情来欢迎奔向你的小星球上的家人。我们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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