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毫无疑问,赵德茂兄弟四人不光带头入了初级社,继而又入了高级社,到了一九五八年又同全国亿万农民一道顺利地进入了人民公社时期。
不过,到了人民公社时期,榆树湾村已不再隶属于淮安县的苏嘴区,苏嘴也随着行政区划的调整,撤销了原来的苏嘴区,成立苏嘴人民公社,苏嘴人民公社仍然隶属于淮安县。撤销原隶属于苏嘴区的许高乡,因地理位置等因素,为方便管理,方便人民群众办事,方便人民群众生产生活,原许高乡所辖的几个自然村则划归阜宁县何家坞人民公社管辖。同时,原许高乡的政府工作人员也就都进入何家坞人民公社任职了,这当然包括乡长陈青。
这一次淮安县与阜宁县在这一带的县界区划调整,基本上是以一条自然河流——窑斗河为界,窑斗河河西的村庄隶属于淮安县的苏嘴人民公社,而窑斗河河东的村庄则隶属于阜宁县何家坞人民公社,这最主要还是考虑便于社员生产、生活,那个年代要想在河上架一座桥确实不易,俗话说“隔河绕十里”、“隔河千里远”嘛,河上没有桥,当然有诸多的不方便。
人民公社实行政社合一的体制。它既是一个经济组织,也是一级政权机构;既要负责全社的农、林、牧、副、渔业生产,也要管理工、农、商、学、兵(民兵)等各方面的工作。人民公社划分为若干个生产大队,生产大队又划分为若干个生产(小)队,实行三级管理。公社统管全社的生产安排、劳力调配、物资调拨、产品分配和经济核算,生产大队负责生产管理和部分经济核算,生产队只是一个具体组织生产的基本单位。
另外,还有一个大家都比较熟悉的人物也被组织上安排进了何家坞人民公社任副社长,他还是公社党委委员,这个人便是原苏嘴区副区长叶志远同志。叶志远在陈青面前一直以上级领导自居,其实陈青的资格一点也不比他差,他当年在苏嘴区也只是个区武装保卫干事,属一般工作人员,人家陈青那时已经是乡指导员,是干部了,后来还当了许高乡乡长多年。直到后来叶志远当了苏嘴区副区长,才真正算是陈青的上级领导。
据说这次行政区划调整,组织上本来也是打算安排叶志远进淮安县城工作的,可是他的家在何家坞西边的李庄村,老婆孩子也都在李庄村住着,便尊重他本人意愿,让他到何家坞公社任副社长。
叶志远的祖籍安徽,家乡生产茶叶,他父亲年轻时从安徽挑着茶叶担子来到淮安城做茶叶生意,后来在淮安城安顿下来,租了个小门面,开了个茶叶铺子兼卖些日用百货,便把妻子儿女也接过来一起生活,日子免强还算过得去。家里虽然还是租住别人的房屋居住,也能给他们兄弟读书识字,但也只有这叶志远读到了高中。中学时期的叶志远积极投身抗日宣传工作,思想进步,被组织上秘密吸收为党员,后因身份暴露,组织上便安排他到县抗日游击大队任宣传干事。
在一次战斗中叶志远负了伤,游击大队本想把他送回淮安城家里养伤,叶志远坚决不同意,说怕父母会担心、念叨,他受不了,另外也怕不安全。队伍上便把他就近安排在李庄村一户农户家里养伤。他养伤的这家房东自然是姓李,老头子叫李贵年,老俩口没有儿子,只生了三个女儿,上边两个女儿都已出嫁成家了,身边只有三女儿腊梅。李腊梅年方十八,生得是眉清目秀,聪明伶俐,无论农活,还是女工,是样样精通,且性格开朗活泼,落落大方,还没有定亲许配人家,李贵年夫妇对这小女儿很是宝贝。哪知,叶志远在李贵年家养伤期间,与这腊梅姑娘互生好感,俩人悄悄谈起了恋爱,李贵年老俩口很快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起初李贵年俩口子认为叶志远是队伍上的人,日后就得要成天为他提心吊胆的,坚决不同意女儿腊梅与叶志远恋爱。后来又知道这叶志远还是个外省外乡人,怕把他们宝贝女儿拐到安徽去,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小李庄村离安徽他那个老家到底有多远,心里总感到没着没落的,老俩口还指望着这宝贝疙瘩似的老幺能招个女婿回来给他们养老送终呢,当然是更加的不同意这门亲事。
人的感情是复杂的,有时却又是那么的单纯与执着。短短一个多月的相处与了解,两个年轻人已是如胶似漆,感情深厚,难舍难分了。
叶志远答应腊梅姑娘,他们结过婚后家就安在小李庄,只是有一点他必须得事先声明,那就是他不是入赘,只是同意婚后住在岳丈家,与腊梅姑娘一起为她父母养老送终,以后他们的子女当然是要随他姓叶。
这李贵年看小伙子不但长得帅气,一表人才的,又有文化,精明能干,能说会道,而且对他家姑娘也是一片真情,对他老俩口也是非常尊敬,还答允婚后就在此安家,为他们老俩口养老送终,何况自己姑娘也已铁了心,说非叶志远不嫁,老俩口也就只好同意了这门亲事。
叶志远伤好归队后,便向组织上申请到苏嘴区工作。县委研究后,决定他由县大队宣传干事改任苏嘴区武装保卫干事,成了一名地方干部,表明他是真的要扎根在这一带闹革命的。他的真情终于感动了岳父母,彻底打消了他们的顾虑,也感到后半生终是有依靠了,对这个在民主政府做事的女婿是越发的喜爱了。
婚后这么多年,叶志远对岳父母始终很好,很孝顺,要说岳父母有什么不满足的,那就是外孙、外孙女不是姓李而是姓叶,嘴上虽没说什么,可心里总归还是有想法的,哪怕就一个外孙或外孙女姓李也好啊。
其实,这次叶志远向组织上提出来要到何家坞人民公社工作,同样还是因为考虑到岳父母的感受,岳父母渐渐年纪也大了,身边也就这么个老闺女。他想,他如果自己到淮安县城工作,岳父母肯定害怕他们要离开这个家,会丢下他们老俩口不问,他要让岳父母安享晚年,兑现他的承诺,不离开这个家。
在这一点上,叶志远还是做出了牺牲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如果去县城机关工作,肯定要比在乡镇做农村工作要轻松些,工作环境舒适,工作条件也好;另外,在县级机关工作,对个人的政治前途及成长进步自然也有好处,提升相应会快些、提升的机会也多。就比如,当年他在区里只是个武装保卫干事,就是一个普通办事人员,一下子就被提拔为副区长,而陈青是乡指导员,后担任乡长,妥妥的就成了他的下属,这就因为平台不一样,这些叶志远本人当然很清楚。
从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他对岳父母真的是一片孝心。另外,此时淮安城里也没有他的亲人了,他的父母早在解放初期的土地改革时期,就带着他的弟弟妹妹们回安徽原籍分田分地去了。
村里人都说李家选了个好女婿,李贵年俩口子真是好福气,李贵年老俩口高兴地成天合不拢嘴,腊梅心里自然也是美滋滋的。叶志远在家里,无疑是个好女婿,好丈夫,好父亲。而叶志远自己心里也倒很是高兴,自己一个外乡人,在这苏北平原干革命,能过上这“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也很是满足,何况他跟妻子腊梅的感情一只都很好。
是啊,我们没有必要把人想得那么坏,或者说在生活中,我们认为坏的人,他本人内心也不一定就是在故意使坏,只不过各人做事的原则不同而已,或坚持原则,或随大流,或局限于己见,或局限于各人对事物的认识能力及认知程度不同而已,等等。
就比如叶志远在对待赵德茂与许碧玉的问题上,他始终认为,许碧玉就是一个贪图享乐的地主婆,没有一点穷人的骨气;而赵德茂则是一个贪图地主小老婆姿色美貌的堕落分子,为了达到自己能得到地主漂亮的小老婆,还利用自己民主政府乡长的身份,带着枪到地主家让地主与小老婆离婚,按照他的想法,赵德茂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一个共产党员。所以,赵德茂受处分回到榆树湾村多年,始终没能在村里担任党内外任何职务,叶志远这一关他就通不过。
叶志远还认为,陈青虽然在解放前就参加了革命工作,还担任许高乡指导员及乡长一职多年,可毕竟在其任职期间并没有什么政绩,还宣扬过封建迷信那一套,说他曾经用盒子枪打中过鬼火,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火,共产党员应该是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他这不是瞎胡闹吗?弄得到现在还有好多人都不敢走小胡庄西边那段路,在群众中造成多坏的影响?并且,他在与原许高乡乡长赵德茂搭档做指导员期间,没能及时阻止赵德茂与地主小老婆交往,也没有把这个不好的苗头及时向上级组织汇报、反映,最终导致赵德茂同志受了处分。他认为在赵德茂这件事上,陈青同志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正是由于他在公社党委会上对陈青所提的这些看法,而导致陈青只在公社担任农业科的科长多年而不得提升。
其实,这个叶副社长与陈青同志并无私人恩怨隔阂,也说不上什么政见不同。只是叶志远从一开始就瞧不上赵德茂、陈青这样的本土干部。他是从县大队下来的,而赵德茂和陈青原来都是区小队的。他在区里任武装保卫干事,而赵德茂和陈青则分别是下属乡的乡长和指导员,他文化程度也比赵德茂和陈青高,他毕竟是个读过高中的,虽然高中还没毕业,但也就差两三个月,而赵德茂和陈青都只是在村里念过几年私熟。
他始终怀疑别人的革命性、工作能力等。这种人也不是说他就有多坏,只是对于他看不惯的人过于戒备,过于不放心,总认为只有他们自己的革命性才是最强的,只有他们自己对党才是最忠诚的。
榆树湾大队这里,正如赵有福老汉所担心的那样,自从进入高级社,除按人口留下少量的自留地和家前屋后的菜园地,其他的土地一律收归集体所有,耕牛及耙、梨等大型生产资料都折价并入集体,归集体所有。
地主成分也好,富农成分也罢,全体社员都必须参加生产队集体生产劳动争工分,年终凭劳动所得工分分给口粮,自食其力,算是彻底消灭了剥削。社会主义分配原则就是,按劳计酬(分),各尽所能,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动者不得食,以奖勤罚懒。
许碧玉也和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一样,尽自己所能参加生产队里集体劳动,争一份工分,得一份吃不饱饿不死的口粮,忍饥挨饿是一种常态。不争、不辩、不抗(拒)、不抵制、不乱说,随大流,在村里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可这日子却是感觉越来越艰难,越来越难熬,想尽办法,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断粮断炊揭不开锅的天数还是越来越多,尤其是到了春天青黄不接的季节。许碧玉倒是并不怕过什么苦日子,她本身就是穷苦人家出身,什么苦没吃过,从小就是过着苦日子长大的,吃糠咽菜度饥荒的日子又不是没过过。可现在是上有年迈的老婆婆,下有嗷嗷待哺年幼的孩子们,一家几张嘴,凭他们两口子挣得的工分,分到的口粮是越来越少,一年不及一年,而随着孩子们的长大,对粮食的需求却是越来越多。
原先是地主富农成分人家的日子自然是觉得越过越难,而贫下中农的日子都说是像“芝麻开花节节高”,社员群众大干社会主义的热情是空前高涨。
这个榆树湾村,噢,现在应该叫榆树湾生产大队曾经的富裕户,已经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变卖贴补生活了,终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艰难日子就这么免强过着,好在那个年代,大家的日子都差不多。
朱玉兰已经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老姑娘了,许碧玉一直牵挂着朱玉兰的婚事,无奈,光着急又帮不上什么忙,玉兰曾经跟她说过,自己家成分高,想找个贫下中农的子弟,可人家贫下中农子弟谁愿意找个地主家的狗崽子,就这么一直拖着。
一天晚上,一家人刚吃过晚饭,许碧玉正在收拾碗筷,准备洗刷锅碗,只见朱玉兰笑眯眯地走进屋来,许碧玉那个高兴啊,忙要弄点什么东西给玉兰吃,玉兰说什么也不让她弄,说自己放工到家吃过晚饭就来的,她要跟姨说说话儿。许碧玉说让她一块去厢房坐着说话,她说就在锅屋玩个时候,说说话就回去,她要帮许碧玉收拾锅碗,许碧玉不让,许碧玉自己一边洗刷锅碗,一边跟朱玉兰说着话,赵德茂和老娘带孩子们去了堂屋。
这几年也就是朱玉兰时不时地会来看看许碧玉,因为两家这特殊的关系,也不方便明着过多的交往走动。在朱家那几年,大太太吴桂花对小玉一直亲如姐妹,从不为难小玉,朱玉兰更是一口一个“姨”地叫着,成天围着小玉转,小玉在朱家确实也没吃过什么苦。小玉嫁到朱家也才不足十六岁,正是姑娘成长发育的良好时期,吃的虽不是山珍海味,确实也不再为吃穿发愁,何况朱乃富家的伙食一直是可以的,在这方面朱乃富,包括老地主朱旺财倒并不吝啬,不到半年,就将许碧玉养得是体型丰满,面色红润,头发乌黑油亮,两眼清澈有神,再加裁缝得体的新衣服,活脱脱就是个美人胚子。也就难怪赵德茂在淮海战役那次去朱乃富家征集军粮见到许碧玉时心中感叹:这地主家的饭真是养人啊!
她在朱家的时候,朱玉梅经常把那孩子送回娘家来呆一阵子,那孩子也很是粘她,记得他刚会说话时口齿还含混不清楚,成天围着她转,一口一个“小外婆”地叫着,真惹人疼呢。想起那孩子,许碧玉的眼圈就已经发红了,她对玉兰说道:“玉梅家那大孩子真好玩,真聪明呢,一晃都好几年了,现在再看见他肯定是认不得了。唉!他当然早就记不得俺这个小外婆了,真想他呢。”
玉兰说道:“唉,聪明又有什呢用啊,能念书呢,他爸说他学习成绩不丑呢,顶多能念个初中也就不让念了,说是要培养贫下中农后代呢。俺姐家也是个富农,那个时候左拣右挑的,尽想着往富裕人家嫁,都指望儿女能过上好日子。唉,话说回来,哪个又不想过好日子呢?哪个又晓得还有`越穷越光荣‘的年代?“富有”倒成了罪状,受人瞧不起,还要被管制。姨,你看人家贫下中农,开口闭口地`俺家是根红苗正的三代贫农,在旧社会`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俺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扁担长的`一'字识不得一个',啧啧啧,你看那自豪的。
姨,你放心这些话在外面俺肯定是不会说的,唉,不说这些了。
俺妈现在年纪也渐渐地大了,经常念叨姨呢,她知道姨不好去俺家,老想来看看姨,自己又说不方便,不好。她老以为姨还小,以为姨长不大的样子,生怕姨这日子过不上、过不好。”
许碧玉说道:“唉,那个时候听说是嫁给你爸做小,俺心里老是害怕你妈妈会欺负俺,嫁到你们家以后成天提心吊胆的,就生怕你妈哪块看不顺眼会找俺麻烦,就怕惹你妈生气不高兴会给什么苦头给俺吃,时间长了才知道,你妈人好,心眼好,对俺也好,她当俺是亲妹妹待呢,还真是感谢你妈,她教会俺好多事情以及做人的道理,她那时还教俺学做饭烧菜,现在生产队里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生日满月的,还请俺去帮忙烧菜呢,只是现在家里日子艰难,倒是没得什么机会烧什么菜给他爸和孩子们吃了。是啊,你妈就是个面慈心善的大好人,俺一辈子念她的恩情。”
朱玉兰笑着说道:“俺那个时候特别想跟姨在一起,俺还记得,俺娘让姨认俺做女儿,让俺跟姨叫`娘'呢,俺心里还真想跟姨叫娘呢,可是姨不愿意。俺问娘,姨为啥不愿意啊?娘说那你自己去问她啊,俺怕姨生气不跟俺玩,一直就没敢问。”
听了玉兰这话,许碧玉眼泪都笑出来了,她用拳头在玉兰肩膀上轻轻捶了一拳,笑着说道:“俺就比你大三四岁,你妈那是说着玩呢,是拿俺开心呢,真是的,你还当真?”
玉兰认真地说道:“俺哪知道俺娘是说玩的,俺那个时候不是小吗?俺还一直等姨认俺这个女儿呢。”说完自己也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好久都没这么开心地笑过了,她们就这么聊着,哭一阵,又笑一阵。
朱玉兰又说道:“唉,俺妈现在真忙呢,房前屋后菜园子、自留地要管,烧火煮饭,还要给俺哥照看孩子,一天忙到晚,一刻也闲不下来。俺和俺爸、俺哥嫂每天都要下地参加生产队劳动苦工分,俺们家劳力多,出工又勤,总的来说在赵刘村日子过得还行,俺晓得,俺们赵刘大队比你们这榆树湾大队要富裕些,你们这边荒地、盐碱地多,粮食产量低,俺妈老说你姨家那么一大家子怎好,就你姨跟你德茂叔俩人争工分,肯定是要挨饿了,可俺们家眼下也没得多余的粮食。”
许碧玉叹了口气,说道:“也真难为你妈呢,她一双小脚做事又不方便,本来手脚再慢,也做不出什么事来,也真够她忙的呢,玉兰你跟你嫂子要多做点事,帮帮你妈。
俺们家这穷日子就这么慢慢地过吧,这榆树湾大队谁家也好不到哪块去,吃不饱饭的,又不是俺们一家子,谢谢你妈老惦记着俺呢。”
这时,玉兰象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许碧玉说道:“姨,俺告诉你一件好事,俺谈对象了,就是你们许大村的呢,他叫许志高,姨肯定认识他,等以后俺结婚了,姨和俺娘就可以见面了,姨回许大大队走娘家,俺娘去看闺女,你们不是就能见面啦?”
许碧玉对玉兰笑着说道:“真没想道你能跟小四子谈对象,哪晓得你们能谈成,要知道的话,俺也能给你们牵这根红线的,都希望你们能找个贫下中农子女成份好点的人家的。小四子人真不错呢,心好,实诚,一说一笑,性格蛮好的,还有个木工手艺,都说`荒年饿不着手艺人'嘛。他不象二哥有心机,俺小时候都不敢跟志鹏二哥说话,他成天板着个脸,对人冷冷的。他后来当了国民党兵的营长,那年驻守在益林的时候还回许大村住了三天,看望他爸妈,神气活现的,派头十足,肯定更没眼瞧俺们这些穷人家了,走来过去的,就好象没看见俺们似的,还是一个门族的呢。俺和俺弟二必成好奇,也到他家门口看热闹,只远远瞧他一眼,还是那样子,不容易见他个笑脸,真是一娘生九等,小四子特性就蛮好的,每次遇见都主动喊人。”
突然,许碧玉收住笑,认真地对玉兰说道:“你和志高成了亲,以后就不能再叫我姨了,乱辈分呢。”
玉兰红着脸,撒娇地说:“俺不管,俺以后还叫你姨,这么多年了,俺叫习惯了,你就是俺姨,反正也不在一个村子住,没人管的,人家说这叫'提亲各叫',他是他,俺是俺。”
一时,许碧玉笑的是前仰后合,眼里满是泪花,她多少天没这么开心地笑过了,笑得玉兰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忙问道:“姨,你笑什呢啊,俺说的是真的,俺以后就一直还叫你姨,管他什呢辈分呢。”说完自己也痛快地大笑起来。她哪里知道,许碧玉刚才是忽然想起那年与赵德茂结婚,赵德茂让她以后不要再叫他`赵大哥'的事,才感到好笑,唉,日子过得真快。
她对玉兰说道:“好,好,好,叫吧,随你叫,等以后有了宝宝就随宝宝再叫姨外婆吧。”于是,她们自然又想起了玉梅的孩子叫许碧玉“小外婆”的事来,少不得又是一阵哭泣,一阵欢笑。许碧玉对玉梅那大小子还是挺有感情的,那个时候玉梅忙,时常会把孩子送到娘家来,大多数时间也都是许碧玉这个“小外婆”帮她带,相处时间长了,自然是有感情的,再加上许碧玉跟朱乃富结婚几年一直也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对那小男孩更是疼爱有加,视如己出,孩子自牙牙学语就叫她“小外婆”,分别的时候她抱着这孩子久久不愿放手。
“四弟志高当然很好,其实之前俺也曾想过这事,一来感觉到这辈分不投,有点别扭;二来也怕你们两家成分都高,实指望你能找个成分好点的人家的,唉!这样也好,小四子人好、手巧、老实、勤快,俺看你们就挺般配,以后肯定会幸福的。”许碧玉说道。
玉兰红着脸说道:“都说`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这年头能有什么法子,这都是命,哪个能敌得过命?”
许碧玉笑着对朱玉兰说道:“那你快跟姨讲讲,你是怎么跟小四子谈上对象的?”
朱玉兰便将她与许志高是怎么相识相恋的,一五一十地讲给许碧玉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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